“这位军爷…我家里长辈与国师相熟,今日小子特来拜访,这是国师的信物,您交给国师一看便知。”
军士皱眉,不过放在刀上的手确是放了下来。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军士还是伸手接过了沈剑心递过来的玉牌。
每日要来见国师的人多了去了,每个都说与国师相熟,让人烦不胜烦。所以后来才做如此凶恶状,好让那些投机取巧的心虚之辈知难而退。
不过,今日这个人看起来倒确是像是那么回事儿,好似是真的。
军士接过了玉牌,入手微凉,手感温润,玉牌上边虽然没有什么精美的花纹,但镂空雕刻着一个简洁的符文。
他看不明白,但觉得甚为不凡。
左右翻看了一下,军士也拿不准主意,不过事涉国师,他还是决定进去通报一声的好。
“嗯,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军士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几分,叮嘱了一下沈剑心之后便转身往门内跑去。
“怎么样?”
沈剑心回头,发现李承道此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侧。他有些兴奋的回道:“基本成了!不过…道长,你是怎么办到的?那些兵丁看到我竟然都认不出来,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承道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呵,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
他已经用的炉火纯青了的小手段,用不着炫耀。
等不多时,那个军士就跑了出来,很恭敬的把玉牌递还给了沈剑心,然后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还看了一眼跟在沈剑心旁的李承道,不过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前头带路。
沈剑心看了一眼李承道,见其微微点头,遂迈步跟了上去。
走进国师府内,没见有什么房屋楼阁走廊什么的建筑,反而是有不少的假山假石、流水池塘的,内里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树木花草,给人的感觉就好似山中园林一般,并不像是人生活的地方。
不过此地设计的确是极好,小小的地方布置景色却不给人逼仄之感,反而有种身处山林之中的自然之感,让人心情舒畅。
在林中穿行不多时,终于见到了人为的建筑。
一楼,一台。
楼是小楼,台是高台。
台子很大很高,就好似城墙一般。小楼在其旁边,甚至还没有它的底基高呢。底基上开四方门洞,相互勾连,由此走入高台之下后,发现里边有这个螺旋石梯往上通往高台顶部。
军士领着李承道他们到了此处便止住了。
“两位,国师正在上边等候。”
沈剑心抬头看了一眼,并看不到上方有什么,不过他还是直接的走了上去,在他之后,李承道也迈步而上。
在外边能清楚的看到高台很高,但到了石阶里面以后沈剑心就立刻失去了方位的感知。
高台固然很高,可很快也能登顶的。但事实确是,在中央石梯之内,时间好像被拉长了,短短的这一节,在沈剑心感觉中却好似过了很长的时间,就好像顺着这节石梯,他们直接攀到了天上似的。
跟在其后的李承道则转头看着石梯两侧的石壁,上边隐隐有一些细小的花纹。
‘有点东西!’
这些石壁上刻的花纹确实不是凡品,好像是类篆纹符箓一类的东西,不过也不知是经过所刻者的修改变种还是由于李承道的孤陋寡闻,反正这些纹路他是都不认识,也从之上看不出有什么勾连天地的地方。
符箓是借天威,自然也要师法自然,所写的符文都是人从天地自然之中发现的,而不是自己发明的,否则根本借不到一点天威。
所以,一般精通符箓之道的人在看到完全不认识的符箓之时,从其上的文理看出一些它的功效。
当然,也有借仙佛神魔、鬼怪精魄之类的符箓,那些逻辑自洽、自成一脉,非大神通者不能为此源。
没那个本事怎么能让别人借助其力呢!
就是不知道石壁上的这些属于什么类型的了。
李承道虽然不能明了其中的道理,但这些符文勾连一起所散发出来的功效却了解了一二。
这些符文好像能干扰到石梯之中行走之人的感知,让受影响者感觉迟钝,同样的距离却就好像走了很久、很长一样,但实际发生的却没有变化。
这点小术自然影响不到李承道这种修行之人,只是武者的沈剑心就着了此道了。
确实不凡,这些手段不是普通人所能掌握得了的,大亓之国师,当是修行之人吧!
心中想着这些,李承道在后边轻推了一把沈剑心。
沈剑心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力量让他身体重心微微往倾了一些,本能自发的调节着自己重心的平衡,一脚就下意识的往前迈了半步。
这半步迈出,等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人在高台之上了,回头一看,李承道也正从石门洞中出来。
李承道一出来目光并没有看自己前面的少年,而是四下里打量这周围的环境。在外边只看得到高和大,上了好台之上才能正真的感受到其内里的乾坤。
高台虽高,但也不是甚高,不至于插入九霄之上。
但李承道站在高抬之上,京中所有的景象都落于高台之下,遮不到他们分毫。若是不到高台边缘特地去看,只站在高台中间,就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身处九天之上一般,云雾罩身,手揽日月。
高台之上,四方有巨柱擎天,脚下分阴阳八卦。四方巨柱撑起一道半透明的穹顶,看着好像是琉璃烧制而成的。穹顶之上刻着四时星辰,还有巨大明珠被当做日月镶嵌于导轨之上,随日月变化。
穹顶分为九环,层层嵌套,每一层都可以随着滑轨旋转开合。而此时,正中间的两道穹顶就正打开来着,在高台之上开出了一道天窗。
在那天窗的正下方,则是一个巨大的金属仪轨,繁杂的机构随着日月的变动缓缓的啮合转动。
穷天地之极数,究日月之仪轨。
只是终究是少了天地的那一份秩序,看着就好似在混乱的无规则运动着,让人观之有头晕目眩之感。
儿在这巨大的金属仪轨的下方,站着一个人,正在仰头认真的看着仪轨的变化,或者说…他正在仰头观天。
此人须发皆白,白发、白眉、白胡须,手持一柄白色拂尘随着他的目光转动,微微的扫过天穹。
而他的身上也披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不似道袍,但也不是常服,看不出是什么制式。衣服并不华丽,没有什么艳丽的花纹,只是星星点点的点缀着日月星辰。
‘好一个日月星辰法袍,拂尘当是星河泉涌。’
看来这位大亓国师对于星象之道是颇有研究,也颇为自得,否则怎敢手持星河身披日月呢!
台上只此一人,仙风道骨,当是大亓国师了!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气度,远远超过了李承道心中的想象。
旁边的沈剑心好似也被其所折服,乜呆呆的看着当世神人,自己神往已久的国师。他往前挪动两步,嘴唇微动,呐呐张口,想要拜见大亓国师。
就在此时,一张大手突然拉住了他准备拜伏下去的肩膀。
沈剑心回头,就见李承道正对着他微微摇头。也不知是阻止他跪拜,还是不让他打扰国师。不过经此一拉,沈剑心也回神来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因为一个人的气度所失神了,第一次是因为李道长,如今还一直如此。这次因为国师所失神,沈剑心心中更定,感觉又有一个李道长当面,满满的安全感啊!
俩人等了片刻,等那金属仪轨清脆的一声响过之后,仪轨下方的老者终于收回了“观天”的目光,接着闭目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才把目光看向了两位访客。
先是看向了李承道,停留片刻之后,目光落在了沈剑心的身上。
“你就是沈怀玉的儿子沈剑心喽?”
沈剑心被那一双眼睛一看,立刻慌忙行礼道:“正是小子,沈剑心见过国师!”
国师点点头笑到:“少年英豪啊!看到你不由得想起了怀玉当时,也是同样的少年义气、英姿勃发啊!
只是可惜……”
眼神之中甚是缅怀之意,脸上则露出惋惜之色。
沈剑心本已不会再被此伤神,却为国师的情感所感,竟自垂泪。
国师缅怀了片刻,随后又把目光看向了李承道。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闻言,沈剑心赶紧解释道:“啊!这位是我至交好友李承道,李道长。”
“哦?”
国师满眼的好奇。
“这位公子原来是位小道长啊!不知师承各处?说不定与老道我也有些缘法呢!”
李承道摇摇头道:“小道不是大亓本地人士,山野闲人,师承国师定然不会听说过的。”
见李承道并没有说的意思,国师遂没有再问。
“呵呵…说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