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个阴差离去了,李承道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心中其实也紧张,还是实力不够啊!要是实力到了,他自然能坦然接受,不用如此心虚。
如今一切也算是步入正轨了,城隍分画天地隔绝黑水,阴差巡视阴阳接引阴魂,阴司暂时作为阴魂收容之所,最后就看天上的黑水和雷劫的争锋会是什么结果了。
那才是最终能决定一切的关键,自己、城隍和阴差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李承道望着天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只是他确实已经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风雨之中李承道并没有离去,反而再次盘坐在此静静的等待着结果,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
……
屋舍之内,一个汉子倚着门望着屋外连绵不断大雨满脸的愁容。
“这雨下的真邪性,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呢!真是的…”
汉子身上有雨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裤子往下几乎是全湿了,显然才从外边雨中回来。而一旁在屋内忙活不停的女子听到汉子的话头也没回的催促着。
“行了,你就不要再抱怨了,赶紧再把院里的那些东西收拾一下。这雨看样子暂时是停不了了,别给淋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刚忙完么,我这就去。”
汉子骂骂咧咧的又披起了斗笠迈步跨出了雨幕,他倒不是嫌妻子催促,而是这雨实在坏事。
他今天早上才进了一批水果,还没开张呢就被这暴雨给打断了,还以为过会儿就停了,没想到这一下就是一天,现在都快天黑了还没停的迹象。
水果这东西搁一天,价格就得往下降,自己只是个小商贩,就挣那一点差价,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糟心。
临出门时,汉子瞥到正在窗口用手接雨水玩的小男孩,眉头一皱就准备喝止,不过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便没有开口。看着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汉子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扯了一下,随即便一头扎入了雨中……
……
烛光微闪,细密的红绸好似给房间染上了一层颜色,一道美丽的剪影映照其上。
此时,倩影的主人却正在痴痴的望着窗外,没有月光,没有萤火,只是暴雨不停冲刷的窗外。
“小姐,不要看了,这么大的雨,张公子应该不会来了。”
倩影的主人一动也没动只是痴痴的望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窗外。
一片漆黑中一道微光陡然的跳了出来,在雨中蹒跚的跳动着,如此的弱不禁风,却如此的坚定。
“哎呀!小姐,那不是张公子么!”
“什么!”
一瞬间,那道剪影好似一下子活了过来,猛地站了起来,伸头张望着。
微光渐近,一道影子在光芒之下若隐若现。
“呜咽…”
是喜极而泣。
……
光。
好刺眼的光。
躺在床上的人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咦!”
太轻快了!年迈的身躯总是沉重而迟缓,被伤痛和衰老缠身,他已经太久没有感觉到如此轻松了。
上一次是多会呢?
四十岁?还是三十岁?又或者…更早?
真是久违的感觉。
站直了身体,这才发现,刚才让他感觉到刺眼的竟然是桌上的烛光!
“王厚坤,该走了!”
“谁!”
他猛地一惊,转身看去,只见有两道身影正站在床边望着他。
“你们是谁!”
他厉声喝问,一股气势也随之而起。然而对面的俩人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只是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时间到了。”
“来人…”
他刚准备叫人进来,却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声来。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床上还躺着一人。
那…正是自己!
年迈的自己!
还有一道人影正趴在床头,那是自己的大儿子。
“这…这是…我?”
他有些不敢置信。
两个身影沉默不语。
“那…我是…死了么?”
回答的还是沉默不语。
他看着守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没想到临走之时却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这个世界。
他轻轻的伸出手去,想要再次触摸一下大儿子,只可惜手掌却穿透而过,什么都没有碰到。
“走吧!”
……
雨幕之中,悲欢喜乐各不相同。
雨幕之外,依然是月华当空,繁星点点。
天劫雨幕北方,山之巅。
邋遢中年人望着依然是朦胧一片的庞大劫云,显得有些苦恼。他已经在这里观察了好久了,本来他退出了上百里的距离在远处观望。后来发现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能感受到天劫那恐怖的寂灭之力外,之后这一片天地就好像被封绝了起来一样,再也探查不到半分异样。
感觉到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近处,在雨幕的不远处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停了下来。不过遗憾的是到了近处他还是看不到雨幕之中的情形,更不可能进入探查,那真是和寻死没什么区别,只能在这里等待着。
哎!也不知道这神祇发什么疯,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偏偏被我给撞到了,真是倒霉啊!
想到伤心处,抬手猛灌了一口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好似悲苦之人,不得已只能借酒消愁。
“哎呀,好酒!”
一口美酒下腹,随手一抹嘴角,邋遢中年人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但也瞬间打破了他苦心酝酿的感情。
望着手中的酒壶心中暗想。
这可不能怪我啊,师叔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然后又美滋滋的灌了一口。
就这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以至于身上的酒气渐起,人也再次变得醉醺醺的样子。当他再一次举起手臂时,忽然顿在了空中,浑身懒洋洋的气质一扫而空,一直关注着雷劫的心神也收了回来,转而望向了天空。
只见满天的星斗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种感觉…难道是…”
夜空中一颗星斗好似松动了一样,闪烁了几下便如同流星坠落了下来,它并没有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反而越是坠落,光华越是明显,直奔着大地而来。
“这是周天星斗挪移大阵!”
此时已经毋须猜测,事实就在眼前,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竟然会到动用周天星斗挪移大阵的地步!
“看来比我想的还严重的多啊!”
邋遢中年人把酒壶细心的收好,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再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不紧不慢的腾空而起。
“哎呀,该干活喽。”
天空中的流星越发的清晰了,此时已经可以看出它最终坠落的范围,就在附近这一片。掐指一算,有了大概的位置,随即便往坠落点飞去。
不到盏茶的功夫,邋遢中年人便已经来到了地点,在此静静的等候着。流星坠落,直冲着邋遢中年人所站的位置而来,而他却显得十分平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当流星坠落在大地,无数的星芒汇聚成一道黄柱撞击在地上,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席卷摧毁着途经的一切东西。
肆虐的气浪把大地都给掀起了一层,却在某一处戛然而止,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它们包围了起来。
看着被阻隔在眼前的气浪,邋遢中年人手臂一压,只见狂暴的气流立马就变得温顺了起来,随后便彻底平复了下来,卷起的尘土也都落了下来,只留下中心一道光柱在闪耀。
一道人影从光柱之中走了出来,沐浴着流光显现出了完整的身形,当身形彻底跨出光柱之后。
“碰!”的一声,光柱化作点点星芒四散了开来。
星光散去,天星归位。
邋遢中年人凝视着走出来的人影。
嗯?不认识。
“律令使者圭皓见过江前辈。”
来者略微行礼跟中年人打了一个招呼。
中年人倒是颇感意外。
“哦!雷部的,你认得我?”
来人意有所指的回了一句。
“哈哈,江月潮,江前辈的事迹还是略听过一二的,久仰大名了。”
圭皓面对邋遢中年人江月潮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终于见到真人的激动,很明显不只是略知一二,只不过江月潮显然并不想提及这些,很随意的“哦”了一声便把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上。
“天宫怎么会舍得动用周天星斗挪移大阵呢?”
“哦,是这样的。”
见江月潮并不是很想谈及过去,圭皓也是很识趣的跟着转回了正事。
“司天监收到前辈的传信之后衍星台便有了新的发现,他们观测到此地竟有冥河之水出现,恐成天灾便动用周天星斗挪移大阵遣我来此。”
“冥河之水!?”
听到这个词,江月潮也是一惊,显然对它很熟悉。
“青州乃人间腹地,怎么会出现冥河之水呢!”
“这我也不知,只是奉命而来罢了。不过衍星台推算过,此事并无大碍,应该只是偶然发生的。”
“呵!一群神棍,他们要是看的准早就天下太平了。”
江月潮显然对衍星台有很大的意见,对圭皓的这番说辞也是不置可否。
“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起码会来个真君呢。”
“晚辈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