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漓本想就在江边聊聊，但拗不过沈淮之还是上了车，车上暖和了不少，车里的灯光让他看起来也没了在外面时的孤寂与冷漠。
天已经全黑了，路边也几乎没了什么人，偶尔有一两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走过，也有幸福一家人，孩子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开心的笑着诉说着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爸爸会应和着，温柔的母亲也在一旁看着孩子柔和的笑着。
沈淮之看着远去的一家三口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就在沐漓以为他又陷入了伤心的回忆时，他又渐渐开口。
“那个孩子失踪后，我以为爸爸就会看到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到底还是我太过天真了，我早该明白的，早在他出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这个家庭了，包括我这个所谓的儿子......”
其实沐漓已经猜到了，他的过去依然伴随着苦难。
那个孩子失踪后，刘莉莉就疯了，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并且总是疯疯癫癫地说他是凶手，一开始沈淮之心里还会害怕，可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疯了就没人把她的话当真，家里就剩他一个孩子了，那些佣人对他的态度也就好了起来。
看着刘莉莉整天神神叨叨的样子沈淮之露出了恶意的微笑，他凑到女人耳边宛如恶魔低语，击垮了女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你儿子被人拐走了，我亲眼看见了，而且我还记得车牌，可怎么办呢，他去死多好。”
之后刘莉莉更疯了，沈淮之以为沈父会把那女人送走，可没想到他居然对那个小三还挺痴情，天天陪着她，甚至因为刘莉莉见到他就反应激动而把他送出了国。
那一年，他十四岁。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对沈父彻底失望，他明白，他再也没有爸爸了，过往的一切早就化为了云烟。
小小的沈淮之就这样在国外一个人摸爬滚打，在学校被欺负，甚至在家里被一个老女佣人猥亵，因为他营养欠缺没办法大过那个身高体壮的外国女人，所以女人总是会看他长得好看对他动手动脚。
在一次那个女人喝醉酒想强上他的时候，沈淮之终于受不了把她捅伤了，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身体单薄瘦小的沈淮之在雨里一直奔跑，他不敢停下，怕一停下就会被拽入可怕的过去。
那天他昏倒了，遇到了一个中年女人，那个女人救了他把他带回家，她告诉他受欺负了就要收拾回去，一定要把自己变得很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想保护的人。
后来在她的帮助下，沈淮之坚韧成长，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变成了一个很优秀的人，最后在沈父的召唤下回国。
之后的事沐漓大概也能猜到，回国后他隐忍蛰伏，暗自筹谋，势必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年少的经历让他记恨上了沈父，所以他才会把沈氏搞破产吧。
毁了沈建远最自豪的东西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谈到过去沈淮之的语气很淡，似乎早就把那段记忆给淡忘跳过了，但沐漓知道童年的遭遇是需要一生去治愈的，他没表现出来不代表他放下了。
只是这次沐漓想问的是别的事。
“那个救了你的女人就是张艳芳，对吗？”
“对。准确来说她是我的养母，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她对我确实不错。”
沐漓突然觉得喉间有些酸涩以至于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所以，她做的那些事你都知道对吗？”
“知道啊，你知道我们在国外是怎么活下去的吗？”
他突然笑得很阴鸷，车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他无比阴暗晦涩，眼底透露着一抹偏执与疯狂。
“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她干的事，我以为上天看我太可怜才送了个人来保护我，她对我很好，她说她没有孩子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孩子。”
“我当时其实很害怕但又觉得无所谓，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就这样我们开始一起生活，你知道黄人女人和小孩在国外过得有多艰难吗。”
“可她依然每天都会让我吃饱，从来不会让我饿肚子，就这样我也就慢慢信任她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钱，知道有一次我跟踪她看见她拉着几个孩子和人在做交易，我并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个人贩子。”
沈淮之的眼神晦暗不明，一半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沐漓能感到他似乎是在兴奋。
妈妈，这里有变态，
沐漓吞吞口水，平稳住心里的紧张，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你知道吗，知道她是人贩子后我不但没害怕反而很开心，她是人贩子却没卖了我，这让我感受到了被人重视的感觉。”
“当我看到那些幸福的家庭时我就在想他们凭什么过得这么开心，于是在我的有意引导下人贩子盯上了他们的孩子，看到他们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心里痛快极了。”
“在张艳芳他们被警察发现的时候也是我在暗中周旋他们才能逍遥法外，回国后她创办了幼儿园，我知道她的目的，不过她一直不知道我其实知道她在做什么，而我还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沐漓忍不住了，她知道他或许有牵连，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在助纣为虐。
“沈淮之，你简直是个疯子。”
男人扭头随意一笑，只是眼底的阴鸷怎么都遮挡不住，沐漓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一样。
“对啊，我就是个疯子，你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沐漓预感不妙，想要下车逃跑却听到车门落锁的声音怎么都打不开。
“你到底想干嘛？”
沐漓警惕带着害怕的眼神刺痛了男人的心，就连她都开始害怕他了吗？
没理会女孩的挣扎，沈淮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泛着波浪的江面，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知道为什么张艳芳会突然自首吗？”
“不知道，你快放我出去，沈淮之你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