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肃回府时已是申时末。
这个时辰在夏季时日头高悬,冬季时却如蒙了一层灰色的薄纱,屋子里得点烛火方才亮堂些,苏锦兮风寒好了后就忘了喝药时的痛苦,连披风都不披就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荡秋千。
“大娘子,您快些披上披风吧,可莫要再冻着了。”紫鹃手中拿着披风好生哄劝道。
她一直跟在大娘子身边,瞧的出来这几日大娘子心情并不是很好,在四个小郎君跟前还会笑上一笑,一回到沁雅院便自己坐在内室的软塌上,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用午饭休息后起来,也不知怎的,硬是要来荡秋千,连披风都不愿披上。
哪里有为什么,只难得的想任性一回罢了。
卫肃在沁雅院外就听到里头传出的女子银铃般欢快的笑声,透过半开半合的院门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小女子今日穿了一件如桃花般粉.嫩的袄裙,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的愈发雪白娇嫩。
她坐在秋千上,秋千晃得越高她的笑声就越欢快,两条被厚裙包裹的纤细长腿肆意地晃动,此时的小女子眼中似有星光闪闪,璀璨耀眼,躲在墙角的那株迟迟不愿绽放的山茶花在此时竟张开花瓣露出花芯。
然终是少了那抹颜色,秋千上的人比花更娇。
卫肃想,是不是他让小女子去韩府走动,她便一直能有如此明媚动人的笑容?
日日能见到,似乎并不差!
苏锦兮面上的笑在见到卫肃那一刻瞬间消失不见,就连眼中的星光也跟着消散,从秋千架上下来,苏锦兮疏离清冷地行礼唤道:“夫君。”
跟着卫肃进了屋子里,接下他脱下的披风挂好,“夫君歇息片刻,很快就可用晚饭。”
“妾先去瞧瞧。”
若说冷淡她也唤自己夫君,可若不冷淡,她见自己来了便想走。
卫肃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嗯’了声,视线落在他带回来的木箱上,小女子经过时必定会被其吸引,望见木箱里头的物什,便不会再像方才那般对他了。
只……
苏锦兮瞧都不曾瞧上一眼卫肃特意吩咐打开的木箱,见它挡着自己的路甚至还觉得嫌弃碍眼,往侧边挪了挪后走了出去。
卫肃:“??”
眉眼随即冷了几分。
卫夫人喜清净,这么多年一直在郊外庵里待着,若非必要是在漪澜院中用饭的,前几日卫肃早出晚归便一直是苏锦兮和四个孩子一同用饭,饭桌上的气氛温馨又和睦,时不时的还会被孩子们的童言童语逗笑。
可今日不同。
有卫肃在,苏锦兮只安安静静地动筷,偶尔会给孩子们夹菜,一顿饭吃的沉默冷寂。
莫说其他三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了,便是一向只关心吃的卫文雪也瞧出阿耶阿娘的不对劲来,乖乖地用饭,不敢多说一个字。
回到绿满轩后,卫文保和卫文畴坐在桌前,俩人表情十分严肃,茶盏中的热茶由冒着热气而变得冰凉,见两个哥哥如此模样,洗漱出来的卫文雪和卫文?也凑了过来。
卫文雪手伸向桌上装着点心的盘子,被卫文畴拍了回去,没好气地瞅了眼他的肚子,“吃,就晓得吃,自己瞧瞧你胖成什么模样了!”
卫文雪委屈巴巴地噘了噘嘴,“饿……”
他哪里是饿,不过是嘴馋。
现下不管着,日后还不知会长成什么模样。
“来人,将点心拿出去,日后内室里不准放点心。”卫文畴道。
很快门外的仆从进来将点心端了出去,卫文雪的视线一直跟着恨不能仆从的手一抖掉一块在地上,又不免悔恨,早晓得就该藏几块起来的。
“大哥,大娘子跟阿耶瞧着情况不对,莫不是吵架了?”卫文畴不再管三弟,忧心忡忡地道,“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卫文?眼底一片冰凉,“为何要做?定是阿耶惹阿娘气恼,阿娘才不愿理会阿耶的,该是阿耶自己去认错的。”
卫文畴:“你又如何晓得,定是阿耶的错。”
卫文?:“阿娘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之人,反倒是阿耶总爱训斥人。”
卫文畴想想,四弟说的确实有道理。
“可若阿耶道歉但大娘子不理会呢?”卫文畴又道。
卫文?:“那阿耶定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若非如此阿娘又怎会在阿耶认错后还不理会他。”
卫文畴:“得,我算是看出来了,四弟你这是有了大娘子就不要阿耶了。”
“四弟,二哥问你一个问题,若日后阿耶与阿娘和离了,你是跟着阿耶还是跟着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