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夜啼
往日的记忆,就这么没来由的出现在蒋健的脑中。这些事情,蒋健其实几乎已经遗忘了。因为,从始至终,蒋健根本没有亲眼目睹任何确定无疑的灵异的事件。蒋健经历的一切,包括差点被脱落的墙皮砸到,包括晚上听到奇怪的声音,包括自己成绩莫名其妙的下滑,甚至包括自己站在楼顶上面对生死的那一刻,其实,都可以有非超自然的解释,而不止是黄舒凯那种奇奇怪怪的理由。
比如,墙皮脱落,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意外而已。晚上的怪声,其实只不过就是没有被辨认出来的声音而已,甚至只是幻听。而楼顶上的那生死一刻,蒋健和黄舒凯都没有跟其他人提过。在心理危机的关键时刻,有个人能打断一下,也许也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反正,蒋健是没有亲眼看到过小鬼什么的东西。也许,还是保持平常一点的解释,人才会显得比较正常一点吧。心底里,蒋健还是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就好了。
不过,蒋健依然对黄舒凯心存感激。无论如何,从楼顶事件之后,蒋健真的奇迹般恢复了正常。记忆力好像恢复了,单词背个几遍,居然能记住了。思维也恢复了,上课时老师的讲解居然能听懂了。这是忽然开窍了吗?在蒋健之前那种加倍努力学习的劲头之下,成绩一天天在提高着。
正在蒋健晕晕乎乎辗转反侧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子夜。
忽然,一声清脆的啼哭撕开了山村寂静的夜色。啼哭声惊动了院子里的看门狗,顿时狂吠不已,渐渐全村的狗子都开始吠叫起来,蒋健白天到来时,还真不知道村里竟然养了这么多的狗,一时齐吠起来,只觉震耳欲聋,睡意全消。反正本来也睡不着,于是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间门,出来一看究竟。
啼哭的婴儿就在隔壁,是自己的小侄子,不足一周岁。今年冬天是小侄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春节,于是蒋健的哥哥嫂嫂带着小侄子回娘家,顺便蒋健和父母也一起过来走动走动。
大人们都纷纷出来探听情况。
小侄子像是受到了惊吓,闭着眼睛,紧握拳头,哭的都快呼吸急促了。
蒋健的嫂子猜想是不是婴儿饿了,尝试喂奶,结果小侄子根本不理会奶瓶奶嘴,扭过头去挣扎着继续大声啼哭。
嫂子连忙解开婴儿的尿不湿,查看是否有便溺。可是尿不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嫂子抱起婴儿,一边温柔的摇晃,一边轻声安抚。
蒋健的母亲也焦急的走过来,嫂子顿时投去求助的目光。其他大人脸上也轻松了几分。她可是是城里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医生,主持过几千例手术,经验丰富。
蒋健的母亲皱着眉摸了摸大孙子的额头一会,疑惑的说,没有发烧啊。然后解开大孙子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皮疹、发红、青紫等等异常。翻开眼睑检查,一切正常,看看舌苔,虽有些发红上火,也在正常范围之内。又用手一寸寸轻轻按压婴儿身体各处。
仔细检查过大孙子身体各处后,婴儿啼哭没有任何变化。
蒋健母亲眉头皱得更紧了,喃喃自语道:“会不会是肠梗阻...”
然后蒋健母亲把手放在大孙子腹部,换着各个地方加力按揉。通过按揉,能够检查肠梗阻的部位,轻微症状通过按揉手法就能缓解。有经验的医生通过手感就能初步感知到各个脏器的大致情况,判断其他可能的病因。
可是按揉了一遍下来,大孙子腹部手感柔软,没有胀气或者硬结,婴儿哭声也依旧。
这时候,蒋健的父亲在蒋健母亲耳边轻声建议:“要不要先吃半片6542,再加四分之一安定片?”
蒋健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医疗系统的,夫妻二人在医学院是同学。只是后来父亲走了行政和教育的职业路线,远离了临床。比起蒋健母亲,没有专科深入的经验,反而医疗知识更广博一些。
蒋健从小耳闻目染,知道这两种药一出,实在是无法确认病情了。
这个时候,蒋健小侄子已经哭了近半个小时,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蒋健父母看婴儿尚无呼吸急促、惊厥等症状,虽然心内焦急,却也还不至于慌乱。
蒋健心中也非常挂念这个小侄子的情况。
蒋健的哥哥比蒋健大很多。蒋健的父母有了蒋健哥哥以后,由于工作繁忙,一直没有要第二个孩子。时间一拖就是好多年。直到听说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快要执行了,夫妻两人才赶在政策颁布前生下了蒋健。所以,蒋健还在念中学,哥哥生的小侄子都一岁了。
小侄子刚出生时,蒋健小心翼翼的抱过这个尚未睁眼的新生婴儿,本能的就在心中生出喜爱的感觉。后来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对自己咯咯欢笑,后来会走路了,牵着自己手摇摇摆摆的走着,蒋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可是如今看着自己可爱的小侄子哭得撕心裂肺,心里怜惜之情大生,焦虑得手足无措。
这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小侄子的外公匆忙开门,原来是之前跟蒋健讲过阴间和地府区别的张大爹。
张大爹进门后,和小侄子外国对了一下眼神,快步走到小侄子的房间。先是扫了一眼蒋健的父母,稍犹豫的问道:“小娃怎么了?”
“还不知道具体原因,哭了半小时了。不过体征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蒋健父亲的语气中情不自禁的透出了焦虑。
张大爹像是鼓了鼓勇气,轻轻说道:“要不要试试‘夜哭郎’?”
蒋健父亲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蒋健母亲的眼光制止了。
亲家公和亲家母看蒋健父母没有说话,于是连声称是,去准备毛笔纸张。不一会,在桌上摊开了红纸和笔墨。亲家公是村里的教师,也算是当地的知识分子了。平时也爱好写写毛笔字,所以笔墨齐备。红纸则是年近春节,准备用来题写春联的。
张大爹走到桌旁,裁了7张红纸,提笔在上边写上:
“天惶惶,地惶惶,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往君子念三遍,
一觉睡到大天亮。”
一连写好7张,待墨迹稍干,交给了小侄子的舅舅,让他贴到村中各处人流密集的地方。
舅舅接过红纸,稍看了一眼,连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