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离开了。
在六道轮回开启一瞬间之后，鬼甲就笼罩着红袖和六道轮回，化作一道黑线，直冲天际。
甚至，最后，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红袖所能做的，只是在最后，留给陈灵昀一个笑容，然后，轻轻摇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铃铛。
红绳金铃，叮当脆响。
同心铃。
无论多远，隔着千山万水，遥遥感应。
铃铛响声未止，人已不在。
刘自明倒在地上，神色时而痛苦，时而挣扎，如同在做一番天人争斗。
很快被人抬起带走，送到一艘剑舟上。
天空之下的人不断散去。
六道轮回运转的那一瞬景象或许壮观，但终究已经结束了，连山秘境来看热闹的修士们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华夏修士身上。
碎裂的天空之下，很快，就没有了身影。
只留下陈灵昀，静静的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
拳头不自觉的收紧，目光复杂，一言不发。
四周热闹纷乱，沉默的陈灵昀显得格格不入。
“悲伤，无奈，愤怒，不甘，其实也是一种力量。”
不知何时，千岁站在了陈灵昀的身边，和陈灵昀并肩而立。
千岁的目光同样看着那碎裂的天空，目光深沉，语气却平静的说道：“人生不会总风平浪静，前路也未必一直一马平川。
修行者，拥有更长一点的寿命，并不是拥有了绝对的自由。
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仙也是一样。
修行的好处就是，我们还能活的久一点，等得起。
而且，也还拼的起，不是吗？”
千岁缓缓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转而看向身侧的陈灵昀道：“只要我们不像奥西里斯那样欺骗自己的本心，明明自己抓着一切不放，却渴望着虚假的自由。
终有一天，一切都会活成我们想要的模样。”
“我猜你和我一样，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终于，千岁伸出一只手，缓缓放在了陈灵昀的肩膀上。
“陈灵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战胜的。
我们可以敬重强者，畏惧那暂时无法战胜的力量，但不该，不会，也不可能……屈服。”
陈灵昀看向天空的目光缓缓收回，和守界人千岁对视一眼。
两个隔着地位，身份，而且其实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的人，在这片破碎的天空下并肩而立。
也许千岁所说的，是整个华夏的态度，是千岁自己的态度。
但此刻，陈灵昀在千岁的话里，听到了自己。
陈灵昀复杂的心情，无解的死局，在千岁的话中，找到了一条出路。
那条出路，就是他自己。
千岁从始至终，没有说坚强、自信、努力、拼搏！
但好像每一句话，说的都是这些。
为陈灵昀陷入绝境的道心，开一条路，让几乎窒息的陈灵昀，得以大口喘息。
去用尽一切，战胜一个，现在看来此生绝不可能战胜的人。
鬼甲。
陈灵昀眼底渐渐有了一丝色泽。
千岁缓缓松开了按在陈灵昀肩膀上的手，抖了抖洁白的长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忘了恭喜，单杀了岛国上神伊邪那美。
虽然借助了很多仙人冢的规则禁制，依旧骇人听闻，如果被岛国知道这样的消息，你就是必杀名单之首。
这件事我会替你压下去，不外传。
不过，这一次不会有任何积分奖励。
因为你不仅没有遵守游龙小队队长魏然的安排，甚至还甩开了你自己的队友。
我本人可以理解，这或许是你保护他们的一种方式，但错了就是错了。
积分，没有。”
千岁飞速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就走。
衣袂飘飘，走的潇洒快意。
陈灵昀都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
……
等千岁走远了些，才略微放慢脚步。
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那破碎的天际，自言自语道：“这个鬼甲，当面打乱陈灵昀的道心，让陈灵昀心中和他直接对立树敌，形成必死之局，真的是无所畏惧。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意。
妖界，都不管管的吗？”
是的，陈灵昀此刻道心绝境的问题，都来自于鬼甲。
他的一句话。
那一句，“无论你是谁，有多强大……都不行！
除非我死！”
他的话等于彻底斩断陈灵昀和红袖之间的一切。
试想。
陈灵昀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即使有了一些超出境界的力量，又该如何面对一位鬼王？
而且，在得知红袖是一个更加强大的转世之人后，陈灵昀的信念原本就已经受挫。
再加上这一句话，彻底将道路封堵，忽然陷入自我怀疑是否配得上红袖，和如何战胜一位鬼王的两难之间。
于是才有了千岁不得不说的一段话。
扫清杂念，只论本心。
此刻。
千岁继续道：“莫非，冥界和妖界仇恨深远？借故扰乱妖帝道心，致使妖帝道心崩盘？”
很快，千岁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想了，关我什么事？”
最后，千岁捂了捂自己的口袋，“还好，积分不用给了。”
杀一位九天玄仙级敌人，奖励积分……百亿！
这积分要是给了，那还不是把华夏都掏空了？
不是千岁不想给，而是根本不能给。
只是，就这样直接吞了陈灵昀的积分，千岁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陈灵昀这个杀死玄仙的实力，是不是可以破例升职守界人了？”
千岁想了想，摆手道：“不行，侥幸居多。
而且太快了，他才加入管理局几天，再等等！
就先这样。”
……
……
虚空之中。
一片漆黑，如同混沌。
鬼甲周身笼罩着紫黑色的幽冥之力，裹挟着身边的红袖和六道轮回，直冲向某处遥远的界域。
如同一条黑线，贯穿虚空，速度飞快，刹那千里。
忽然。
这条黑线的前方，闪过一片火光。
鬼甲拉出的一条黑线陡然停在虚空之中。
他恶鬼面具下的双眼盯着前方，看不出喜怒。
这片火光，拦住了鬼甲的去路。
火光中，缓缓走出了一名男子。
头顶金色羽冠，一身红色如火般长袍的男子，俊美近妖，周身猩红色的妖力铺满虚空，静静的看着鬼甲。
“九天玄凤，元阳。”
鬼甲的目光看着来人。
一片火光足以将虚空点燃，金色羽冠男子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向鬼甲勾了勾手指，开口道：“来，鬼甲。
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