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疯了。
彻底疯了。
她的元婴法相低头弯腰，在一片火海中，一次次的拔刀斩向困住她的守阵！
一刀，两刀！
十刀！
守阵一次次震颤，一次次轰鸣。
陈灵昀的身体一次次的摇晃，甚至连鲜血都已流干。
可陈灵昀依旧站着！
女孩身边的元婴法相燃烧起火焰，虚影不断消散。
她身上穿着的短袖燃烧成一团黑气。
她的长发点燃，自信的身躯也燃烧出火焰，肉身起火。
她祭出金丹，将所有灵识展开，一次次的用灵力冲击守阵，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陈灵昀依旧站着！
陈灵昀的灵力抽干，一百二十一座穴窍吸收的灵力也彻底干瘪。
他已经一无所有。
可他依旧站着！
阵法依旧张开着！
陈灵昀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
要她死！
简单，清楚。
“不，我的身体……我的头发……我的须佐能乎……不要离开我！”
女孩伸出手，双手燃烧，皮肉脱落，剩下森森白骨。
她慌张的想要挽留住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可都是妄想。
丹阵的火焰并不迅猛，但却异常稳定。
它会一点一点的用时间，去消磨掉任何东西，只留下一片粉末。
像是文火炖肉，最软最烂！
扑通。
女孩在守阵中向陈灵昀跪下，砰砰磕头不止。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杀你了，我可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只要你留我一命！”
女孩想要流泪，可泪水流出时已经被烘干。
她抱着脑袋，尽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更美丽一些道：“我可以做你的仆人，侍奉你，为你暖床，为你杀人，为你做你想要的一切。求求你，不要杀我。”
说到最后，女孩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
陈灵昀血色的双眼看着女孩此刻的模样。
他忽然挑了挑嘴角，第一次，笑的有些嘲弄。
“你敢来华夏，你敢死吗？”
女孩沉默了。
她停止了磕头。
用只剩下筋骨的手死死的抓住地面，向着陈灵昀咆哮道：“你这该死的炼神期废物！你不能杀我！”
“你杀了我，就等着无穷无尽的报复吧！
我的组织，我的国度，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
不只是你，你的亲人，朋友，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杀的干干净净！为我陪葬！”
陈灵昀静静听完。
“这算是威胁？”
陈灵昀笑了笑。
此刻七窍流血的他，笑起来简直比女孩还要狰狞可怖。
“你忘了一件事，我华夏，没有孬种。”
陈灵昀看着浑身彻底燃烧火焰的女孩道：“你应该，自爆金丹的。”
女孩在死亡的瞬间，睁大双眼。
她竭力的想要操纵自己的金丹，让它爆裂开来。
可她已经没有机会那么做了。
她元婴法相已经消散，神魂崩溃，灵识早已溃散，金丹已经是无主之物。
五脏六腑起火，皮肉变成了飞灰。
还没死，都是依赖于元婴期的生命力旺盛。
女孩的心里有无尽的后悔，可她只能带着这些后悔去死。
自爆金丹。
折损一颗金丹的修为，却极有可能将这座守阵崩裂！
这是一位修士折损修为所能造成最大的伤害。
她之所以最开始没有那么做，是觉得陈灵昀不值一提。
阵法成功之后，她依旧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她觉得陈灵昀会比她先死。
直到最后，她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
这一切的原因，是她太怕死了！
她不仅怕死，甚至连损失一颗金丹的代价都不愿意。
太爱惜自己的羽翼了。
所以，她要死了。
陈灵昀冷漠的看着女孩的身体，一点点的化成灰烬。
“最后送你一句话。”
陈灵昀闭上了流淌鲜血的双眼。
“下辈子，别来华夏送死，再见。”
至此。
女孩彻底化成灰烬，张大了口，说不出半个字。
守阵消散。
木牌阵枢掉落在茶几上。
灵力耗尽，鲜血书画的阵纹同样熄灭光亮，火焰同时熄灭。
陈灵昀摇晃的后退一步，想要搀扶着某个东西，让自己不要倒下。
可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身子跌倒之际，手里忽然扶住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猩红的双眼回头看去，是竭力用身体支撑着陈灵昀的富贵。
狗子尽力抬着头，用自己的脑袋和身体，撑起陈灵昀，不断的摇着尾巴，似乎在给陈灵昀鼓励。
“富贵……我……”
陈灵昀尽力咧开嘴，想要笑一笑。
却发现，他竟然连笑一笑都已经做不到，浑身颤抖，僵硬且冰冷，并伴随着抽搐。
“……我……赢了。”
噗通！
陈灵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陈灵昀倒下后。
富贵停止了摇尾，蹲坐在陈灵昀的身边，目光深沉，没有感情。
仓郎~
一道剑光出现。
是插在地板砖上的银色长剑忽然抽出，向陈灵昀身边飞去。
它感受到主人生命危急，想要上前查探。
“滚！”
富贵头也不抬的漠然一声。
咻！
长剑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折返而回！
先是插在了地板砖的缝隙里，后来似乎觉得不够稳妥，又重新起飞，直接插在了地面上的剑鞘里，再也不敢哪怕动上一动。
“老三，不让我们出手，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水盆里的王八小强探出头，用绿豆一样的双眼看着金毛富贵，可它的眼神里，都是质问。
金毛富贵平静道：“帝尊赢了。”
“是的，帝尊赢了。”
“这一次。”
王八小强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可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这样的凶险，帝尊还要赢几次？
我们为什么不向帝尊坦白我们的身份？让帝尊知道，他是妖界至尊，他不该置身在这里，与这些所谓的人族命运打生打死！”
金毛富贵听后，冷漠的抬起头，直视着王八小强绿豆一般的双眼。
“因为那样，我们永远接不回我们的帝尊！”
富贵咧了咧嘴，似乎笑了笑，它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怒意看向王八小强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只是妖王，而不是妖帝吗？
你又知道你为什么活了几万年，还只是一个妖界老六吗？”
王八小强顿了顿，似乎有些恼火。
金毛富贵却毫不留情的说道：“因为你生下来就是妖王！你是神兽玄武！你天生神通，移山填海。但是！你不知进取！不知修行苦难，不知弱者无助，更不知什么叫做死战！”
金毛富贵看向躺下的陈灵昀，再次对王八小强说道：“如果你有今日帝尊死战之决心，当年就不会把脑袋锁在龟壳里，看着白泽去死！”
“你说什么！”
王八小强豁然从水盆里冲出来，绿豆一样的眼睛瞪的滚圆，杀气腾腾的伸长脖子盯着金毛富贵道：“你给我再说一遍！你这个上古凶妖！”
啪！
金毛富贵伸出爪子，按在王八小强的龟壳上，目光冷漠道：“再说一万遍，话都一样！
我妖界第三的威名，是一爪子一爪子杀出来的，不要以为我不伸爪子，就真的好说话了！”
“你来试试！”王八小强昂头道。
“好。”
金毛富贵一改往日平静，咧起嘴，漏出獠牙，竟然狰狞可怖。
“这可是你求我的。”
富贵周身燃烧气猩红色的烈焰，那是如同实质的妖力。
王八小强亦是如此。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不要吵了。”
这时，拖着长尾的公鸡大脚冲进客厅，一头扎在王八小强和金毛富贵的中间，将他俩强力分开！
“神兽与凶妖的战斗，都已经是上万年前的事了。你们两个，准备在这世界将倾之际，再来一次妖界分裂吗？”
公鸡大脚站在中间，两边两个眼睛，同时看着两边的金毛和王八。
三个动物之间，妖力升腾。
稍稍露出一丝妖力逸散，很可能整个青豆镇都会化作灰飞。
鱼缸里的三尾金鱼，花花红红艳艳，一句话不敢吭声。
三条祖龙，三位妖将，面对三位妖王之间的争执，没有说出一个字的资格。
片刻后。
金毛富贵缓缓后退一步，收起了妖力。
“老六，这是最后一次。”
富贵的声音，极其冷漠。
看着收手的富贵，公鸡大脚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转头对身边的王八小强道：“老三说的对，我们不能让帝尊知道我们。
正如我凤族浴火重生，只有真的舍生忘死，不留一丝后路，才能追逐那一丝重生希望。
后退半步，就是一个死字。”
“帝尊如果知道我们的存在，就等于多了无数条后路，无数道保命不死的屏障。
他会一点点的失去锐气，消磨心性，永远无法浴火重生，回归帝位。”
王八小强缓缓的收起了脖子。
纵身一跃，重新回到了水盆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身为活了数万年的神兽，他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修士心性的重要之处？只是他太怕，怕帝尊会死，怕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压抑。
很久没有声音。
直到最后，富贵淡淡的开口。
“在这个时代，帝尊，仙帝，神魔鬼魅，人灵妖仙，三界乃至诸天万界，什么都可以有，却唯独不能有退路！
我们早已……退无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