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做了贼，那么所谓的脸皮什么的，就只是个摆设而已。
被叫破了行藏，两位梁上君子反而放松下来，知道自己在修为上不是人家对手，那就随遇而安，积极躺平。
反正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你也没损失什么。
我说我们趴在屋顶上，是为了晒月亮，你信吗?
不过，今晚好像云彩挺大，还真没有月亮。
不管他了，自古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没有赃物，说破天我也不承认。
眼看两个人神态悠闲的往地上一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善若水和王魑对视了一眼，都很无奈。
这两个家伙儿，这次还有可能用的上，所以采用暴力手段的话，不太合适，所以善若水决定换个角度，和他们好好聊聊。
善若水决定，从专业的角度，和两个小贼探讨一下。
善若水自然没当过贼，可他成长起来的那个世界，可是有盗门存在的。
而且，善老六接触的，还都是盗门的绝对高层和绝顶高手，他们那些偷盗的技巧和门道儿，比五灵界这些贼，可强多了。
五灵界的贼，因为可以修炼，元力加持之下，对于自身的磨练就差了许多。
而盗门的那些高手，可都是肉案拿骨的高人。
所谓肉案拿骨，是盗门最高技巧之一，是指在光天化日之下，菜市场卖肉的摊子前，将肉贩子卖的肉中的骨头取出拿走，而不被察觉。
其他诸如妙手空空，活摘珠子之类的技巧，善若水不光知道，而且以他现在的境界，施展起来也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善若水以前从没有想过，盗亦可入道，如今遇到两个贼人，才有些心痒难耐，想要拉扯他们一把。
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身上没什么怨气缠绕，说明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杀孽不可怕，可怕的是冤孽。
善若水笑着走到二人面前，看着坐在地上的他们，缓缓的蹲下身子，冲着他们一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破砖窑的顶棚。
等再次和两人对视，善若水伸开双手，一大堆零碎就落在二人面前。
元晶，丹药，武器，各类工具，换洗衣服，甚至尼玛还有女人的肚兜。
两个贼人的眼睛逐渐变大。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甚至看到肚兜，其中一个矮个子老脸还微微红了一下。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吗？
在自己完全无知觉的情况下，把手伸进自己的随身空间，把东西拿出来。
这样的身手，即便他们的授业恩师，也没有这样的人能耐。
融灵境的随身空间，即便是神化境，也不是想打开就打开的，更别提让人毫无知觉了，简直就是离谱。
看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善若水这才说道：
“信不信，你闭上眼，再睁开的一瞬间，我能摘走你的眼珠子，而你，会毫无知觉。”
两人中的高个子，这时回过神儿来，抱拳道：
“没想到，我们两个这是碰上同道高人了，失敬，失敬。”
善若水顺势也坐在地上，摇着手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更不是你们的同道，我只是恰巧知道一些盗门的秘术而已。”
“盗门?”高个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善若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怪我，怪我，忘记了，你们现在似乎还接触不到那个层次，跟你们说盗门的事情，你们也不明白。”
制造神秘感，引起好奇心，这是吸引谈话对象的不二法门。
见两人一脸的向往之色，善若水决定趁热打铁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拿充余的，补充有残缺的，乃是天道，也正是盗门所为，所谓盗亦有道，就是这个道理。”
这就是偷换概念加胡编乱造了，可惜两个家伙完全听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谋生的手段，别人眼中的下作职业，突然间变得高大起来了。
于是满脸崇拜的看着善若水，现在他们确信，眼前这位必定是同道高人无疑，只是人家已经得道，早就脱离了偷东西的低级趣味。
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善若水继续忽悠道：
“你们也是修士，但是你们一身的修为，对求得道之道，却是最大的障碍。”
这就如同算命的说你今日有血光之灾一样，都是指出你的危机，制造紧张感，然后诱导你，是典型的江湖话术。
这一套善若水极其擅长，一边说着，一边有点儿重回曾经岁月的感觉。
高矮二人已经不自觉的，陷入到了善若水的语境之中，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还请前辈指点。”
躲在黑暗中的王魑，突然就想起自己的闺女，如今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小魔女的潜质，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呢？
善若水清了清嗓子说道：
“有句话，叫做莫向外求，意思是若要求道，必须寻求自身的突破，元力再好用，也是天地之物，我们修士拿来，不过是借用而已。”
见二人频频点头，善若水继续说道：
“要求盗之道，必须先磨炼自身的技巧，孰能生巧，巧则近道，知道十一字拿物秘诀吗?”
二人摇头，善若水道“”
“遮割撞抢钓分拎换色麻夹，此为十一字拿物秘诀。”
说完，继续解释道：
遮，用物遮挡，盗取财物。
割，用特制的刀片割包割口袋，甚至活摘眼珠子。
撞，乘撞击别人，趁机偷盗窃取。
抢，趁人不备，能偷则偷能抢则抢。
钓，用钩子钓，高手可在风筝上挂上钓钩，两里之外钓取财物。
分，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寻找机会偷盗。
拎，趁人不备或注意力不集中，迅速拎走别人的包裹，看似简单，但考验的，就是一个稳准狠。
换，用两个颜色大小相同的物件儿，调换别人的物件儿。
色，用色勾引，然后趁机下手。
麻，以特制麻药，配合盗窃一些东西，使得被偷对象没有知觉。
夹，用竹镊子夹取钱包。
善若水解释完了，看两人似乎不太在乎，显然这些技巧他们都会，只是没有总结的这么系统而已。
善若水戏谑着说道：
“东西你们也会，而且还是你们入门儿的基础玩意儿，但是你们这么多年下来，为什么还是小贼呢？”
两人茫然，于是就听善若水说道：
“你们犯得最大错误，就是舍本逐末，追求修为这些外物，而忘了这些基础的东西。”
“这些技巧，看似简单，但是仔细想一下，哪一样，不是需要精准的把握机会，考量人心，分析得失利弊呢？”
高个子似乎有所感悟，连忙说道：
“前辈的意思是，这些基础技巧蕴含的，才是盗之道吗？”
善若水很及时的给予了肯定和鼓励：
“你说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一点儿偏差，这些技巧，是最终得道的工具和途径，而不是道本身，说多了不好理解，你们记住，技巧的不断加强，才能近于道。”
“上古盗者，可以偷天换日，摘星揽月也不在话下。”
等两个人彻底进入向往的空间之后，善若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
“现在，我们来聊聊你们两个，趴在屋顶上，是想干什么？是受了谁的指派吗？”
话锋突变，两个人险些闪了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人家抓来的，还以为自己是被请来听讲道的呢?
高个子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道：
“前辈恕罪，我叫张平，他叫李九，都是口袋门的传人。”
名字倒是很符合小偷的做派，必须要普通的没有记忆点才好，最好扭头就忘。
只是口袋门是第一次听说，五灵界还有这么个门派吗?于是就追问了一句。
张平有些惭愧的说道：
“这口袋门，是我们的师父自己瞎说的，他说我们这行买卖，都是口袋里出，口袋里入，叫口袋门也正合适。”
明白了，老贼这是为了忽悠徒弟入伙，编了这么个宗派，估计到目前为止，也就师徒三人。
结果还是猜错了，张平说，他们的师父五年前出门，说是要做一票大买卖。
结果一去不回，估计是凶多吉少了，目前门里喘气儿的，就他们两个。
好在他们两个依靠偷来的功法，还有各种修炼资源，现在好歹也修炼到了融灵境，只要小心谨慎，混个自保还是不难的。
直到今晚，他们才知道，自己这点儿道行，在真正的高人面前，屁都不是。
“口袋门，口袋门，你们的师父不简单呀!”
虽然心里没当回事儿，但是善若水还是把两人的师父，抬了一下。
见两人既茫然又有些自豪，他就接着忽悠道：
“万事万物的运行，自有规律，但你把眼光放开，会发现，这世界脱不开平衡二字。
你多了他就少了，你失去了，他就得到了，说白了，就是从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可这东西，它还是那些啊！”
这种车轱辘绕人的话，善若水原来的世界中，都是“高人”的标配。
现在拿来忽悠五灵界的土著，在道则的加持之下，确实极其蛊惑人心。
王魑都在担心，口袋门将来会不会变成邪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