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不对,也轮不到他来过问。
接过茶杯后,他又将一碟糕点,递到了楼大小姐的手边:“要不要吃点糕点,也不知晚上你吃饭没有?”
谁知,楼从梦直接轻轻的将碟子,往外推了推:“我吃过的,若是你饿了,你吃点吧。
或是,让他们去吩咐厨房,给你送些饭菜过来。”
听到楼从梦这话,周大强顿时想起了那楼城主威严的样子,吓得赶紧儿摇头。
“不不不,那样太麻烦了,我吃点糕点就是。”
“嗯。”
周大强连着吃了好几块糕点,肚子里的饥饿感,才好受了一点。
听着他搁下碟子的声音,坐在床边的楼从梦微扬起音调:“如果说,我真的,真的可以将人,吓得半死。
你说,你还会不会依旧,如此平静的和我,一间屋子吃饭说话聊天 呢?”
楼从梦的声音再次响起,说的话还这么的突然。
周大强的身子一僵,转过身,视线落在那拔步床边,坐着的红色倩影上。
“听大小姐这声音,便是知晓,大小姐应该是心善之人。
其实容貌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说到此,周大强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和朝歌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逃荒的路上,人人都是蓬头垢面的。
而朝歌不止是蓬头垢面,脸上还有那些狰狞恐怖的疤痕。
当时的她,冷不丁的,还将好些妇人吓得尖叫连连,惊恐不已。
当时的她,就算是内心再强大,心里肯定多少也有许的伤心处吧?
“去年,我们沧澜朝经历了干旱和战乱,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去逃荒了。
路上,我遇到一个女子,她带着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而她因为被那些难民抢劫,脸上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她却不甚在意,在她眼里,她只想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好好的活下去。
她最小的弟弟才三岁,我们翻山越岭,遇到狼群,遇到野猪群,她和我们村的人去找水时,还遇到了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蟒蛇。
听闻当时,我们村,大多数人都逃走了,而她却是用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去救下了我们村里的三个男子。
相貌如何,那时候在我们大多数人眼里,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那坚韧不拔的心,还有在逆境中活下去的勇气,以及在危险中那颗善良的心。”
楼从梦静静的听着,而从周大强的言语中,她不难听出,这周大强对那个女子的崇拜。
“大小姐你这是因病而造成的,本就是命苦之人,何来让我害怕和恐惧一说呢?
看人,不在于看那外表,最重要的是,看那颗心。”
听着周大强的话,坐在床边上的楼从梦久久不语。
“是啊,这是多肤浅的道理啊,可是我却是做不到坦然出去露面,我也无法开解自己。”
“无碍,慢慢来,若是大小姐,想要走出自己的这心结,早晚都能成功的。”
“是吗?
算了,你的朋友只是脸上有几道疤痕而已,而我......”
说到后面,楼从梦最终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大小姐不要难过,对了!
我那朋友还是个大夫!
医术高明不说,一年时间过去了,现在她的脸已经恢复如初了。
而且她也在这安楼城,若是大小姐愿意,我可以去请我朋友出面,来为大小姐你看看。
她当时的疤痕,真的狰狞恐怖。
还有,去年我的一双腿膝盖骨,全部碎裂了,还是她给我医治好的。
反正,她是我见过医术最好的大夫!”
“没用的,我父亲和母亲帮我寻了几国名医,都拿我这病没辙。
我也不折腾了,指不定哪天.......”
“不!大小姐你太悲观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应该像我朋友那般,即便在面对再多的苦难面前,也该勇敢的活着。
我朋友还说,活着多不容易啊。
既然有机会活着,那就得好好的活着,珍惜来到这世上的每一天。”
“你那朋友,还真是个奇特的女子。”
周大强认真的点了点头:“的确,她真的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是厉害的。
大小姐,可能是因为你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缘故吧,大概是没见过外面的人间疾苦。
其实真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悲观。”
“是吗?这和我的生活有关系吗?
可是,如今我不但相貌奇丑无比,就连眼睛都因为这病症害得失明了。
甚至......不知在哪一天,我连嘴巴也会张不开,吃不下东西......”
周大强!
听到楼从梦的话,周大强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啊,这,这病这么厉害?
那,那更得让人来看了。
你还这么年轻,才十八岁,怎么能让这病,继续发展下去?
那,那早晚不是都要你的命吗?”
周大强越说,越是激动,甚至都还没看到楼从梦的脸,他也已经意识到,这病不只单单毁了的,是眼前这女人的容貌,更重要的是,还会带走她的生命。
楼从梦却是想认命一般,摇了摇头:“没用的,就连东相国的太医,还有董家人都看过的,根本看不好。”
“不,你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
难怪,难怪你母亲说,三年后和离。”
“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大强垂眸低喃中,楼从梦的声音,忽然又轻快的响起。
“我叫周大强。”
“周大强?嗯,我记住了,我就楼从梦。”
周大强含笑的点了点头:“你的名字真好听,我爹还是村长呢,给我取的名字,在你面前,是那么的普通。”
闻言,楼从梦忍不住一阵轻笑:“你多大了,从沧澜朝来我们安楼城做生意,很危险的。
你爹有几个儿子啊?
你要是留在这里三年,你爹肯定会担心的。
这样吧,等半年后,我就和你和离,你就可以回去了。
到时候,我主动去和我爹娘说。”
听到楼从梦的话,周大强有一瞬的欣喜!
但随即看着那还顶着红盖头的她,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