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黎长泰眉头紧皱,显得无所适从。
此刻,他目光呆滞,心如死灰。
“夫人,外面这么乱,听说日本鬼子进城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能去哪?”
张如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行了,你看见他们杀人了吗?实话告诉你,平阳城安然无恙,好好的,太平着呢!我爹已经备好了马车,我们随他去保铭府暂避一段时间,那边有我家的买卖。”
黎长泰闻听,略微迟疑了一下,道:
“夫人,你不了解日本鬼子,他们就是吃人的魔鬼,你不是没看到,平阳城每天都有人无辜被杀,都是日本鬼子干的……”
闻言,张如花气的一张脸红白不定。
“行了,黎长泰,我不想听你瞎叨叨!走还是不走?如果你不走,好,我跟孩子走!”
说罢,就要抱孩子走人。
“好了,我答应还不成吗?”
见此情形,黎长泰只好点头答应,但是依然心有愧疚。
他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因为天性懦弱,又不敢遵从内心。
“我走了,可是我爹,我大哥,还有……”
闻言,张如花就气不打一处来,柳眉紧皱,薄唇轻启,一脸刻薄,呵斥道: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别婆婆妈妈的,听我的,我马上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张如花是火爆脾气,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此刻,黎长泰还有些精神恍惚,依然魂不守舍。
看到丈夫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张如花柳眉紧皱,呵斥道:“快去抱孩子,该走了,没用的男人!”
黎长泰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唯唯诺诺,抱起已经熟睡的孩子。
两人关门锁院,叫了两辆黄包车匆匆赶往张福海的宅邸。
……
平阳城。
黎长生派来平阳城报丧的人赶到黎长泰的宅邸。
就看到大门已经落锁,里面也是悄无声息,显然已经人去楼空。
当即无功而返,汇报了黎长生。
黎长生闻言长叹一口气,下意识地摇摇头。
“嗨,算了,他既然不想回来,我也不勉强了,丧礼必须如期举行。”
收殓了黎家人的尸骸,又请道士念了三天往生咒,这才风光大葬。
望着黎家祖坟此起彼伏密密匝匝的坟冢,黎长生不由得悲从中来。
三天前,大婚的日子,还是活生生的一家人,眨眼间就变成了山野荒冢。
人世无常,从此家没了,心安即是归处。
临走之前,黎长生散布了万贯家财,只留下一部分随身携带,孤身一人赶往平阳城。
钱对他来说就是身外之物,太多反而深受其累。
他的目的很简单,追杀马三炮,报仇雪恨,然后继续寻找妻子柳如烟的下落。
经历了死亡谷诡异事件。
听说马三炮解散了抱阳山的土匪,投奔他干爹龙海川龙五爷去了。
龙五爷是平阳城的军阀头子,手握重兵,实力不可小觑。
可是黎长生报仇心切,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渐暗,北风呼啸。
黎长生裹紧了羊皮袄,加快了脚步。
因为天黑之前,城门就会关闭。
所以他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平阳城。
……
一天前。
平阳城。
大帅府。
马三炮带着重金礼品大包小包在堂下等候。
都已经三天了,干爹还没有召见自己。
因为排队等候龙海川的人太多了,从正堂一直排到大门口。
有平阳城附近的乡绅,地主,还有一些富商。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的,寻求龙五爷的保护。
听说这几天平阳城来了一个大队的日本鬼子,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平阳城。
还是龙五爷大开城门,敲锣打鼓,主动迎接进城的。
此刻,龙五爷正大摆筵席,款待吉田少佐一行人。
里面花天酒地,外面饥寒交迫。
马三炮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顿饭,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黎长生复活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一闭眼,就会看到如浴血杀神般的那个人。
举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大砍刀,向他劈来。
啊!
马三炮大叫一声,突然从浅睡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大当家的,要不然我们明天再来吧?”身边一个跟班小弟实在熬不住了。
闻言,马三炮就是一阵劈头盖脸。
“玛德!要走你走,不愿意等就滚!”
大当家的这么一说,跟班小弟立马收声,不说话了。
正可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曾经风头正劲的马匪头子,一夜间成了丧家之犬。
也难怪被人冷落。
此刻,马三炮只有暗气暗憋,静静等候。
……
龙五爷的宅邸。
宴会大厅。
里面张灯结彩,一片欢腾。
一面巨大的圆桌围满了一桌子人。
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还有几坛子杏花村老酒。
主位上依次坐着三个人,少佐吉田一郎,少尉小野英寿,还有翻译官徐八爷。
依次排开的都是平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龙五爷坐在吉田一郎身侧,一脸谄媚之色。
此刻,吉田一郎已经微醺,斜眯着一双三角眼,推了推鼻子上的圆形黑框眼镜。
端起一盅酒,皮笑肉不笑,嘴里念念有词。
“龙桑大大滴好!这个维持会长非你莫属,平阳城就拜托搁下了。”
“是呀,是呀,这个位置非龙五爷莫属……”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随声附和。
只是都各怀心事,貌合神离。
翻译官徐八爷斜眯着一双鼠眼,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道:
“龙五爷,能者多劳,吉田太君非常赏识你的才华,筹钱,筹粮,征用大量民夫,你的担子很重的。”
闻言,龙五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底浮现一抹异色,捋着一绺狗油胡,哈哈笑道:
“哈哈……既然吉田太君如此抬爱,那龙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我们一起干了杯中酒!”
说罢,一桌人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