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桌子上的账册,久久都没有人开口。
似乎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左月轻声问道:“吉捕头,接下来该怎么办?”
“问他。”吉祥直接指向沈煜。
“你没搞错?人家问的可是你的意见。”
“当然没搞错。”吉祥白了沈煜一眼,冷笑道:“我又没拿人家一文钱,凭什么要我出主意。”
“你……”沈煜不由哑然,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账册,轻声道:“你们看,这账册上面可是有日期的。”
瞥了一眼,吉祥狐疑道:“那又能证明什么?”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正德十年四月二十一日,接下来的账册便不翼而飞,命案发生的日子是四月二十七日,也就是说,在这六天内,左家有一笔很重要的支出,或许就跟凶手有关。”
说完,沈煜盯着左月,试探地问道:“左姑娘可否知晓那些日子府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这……”左月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家里的事情都是归父亲打理,奴家都不太了解,不过印象中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可有什么人找你父亲借过钱?”
“奴家真的不知道。”
问来问去,也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线索,沈煜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看沈煜颓然的样子,吉祥不由有些担心,轻声宽慰道:“你也别急,这么大的案子,江宁县那么多人破了三个月都没找到任何线索,你能找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还没找到最关键的线索。”沈煜摇了摇头,喃喃道:“其实我有种感觉,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却抓不到他的影子,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你没错,只是眼下线索太少了些,要不我再去江宁县给你打听一下?”
“打听一下?”
半躺着的沈煜突然腾的一下蹦了起来,吓了吉祥一跳,拍拍胸口没好气地问道:“你又发什么疯,吓了我一跳。”
沈煜似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语气兴奋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打听一下吗,不如这样,你帮我去打听一下三个月之前,就是四月二十一日到二十七日之间,江宁县附近可有什么大项支出,尤其是买卖东西之类的,不止是江宁县,连上元县也要查。”
“啊?”吉祥不由为难地张开嘴,苦笑道:“你倒是真不客气,你知道应天府有多大吗?这么多的事让我一个人去查?累死我也查不到。”
沈煜也意识到这项工作的工作量甚是巨大,想了想,吩咐道:“要不这样,咱们先从官府里查,看看这几日可有房契或地契交易的。”
这件事对于吉祥来说就简单了许多,看着沈煜乞求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说好了,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放心放心,等这件事一了,我肯定请你吃顿大餐。”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忘了。”
“一定记得,你快去忙吧,明天还是老地方见面。”
打发走了吉祥,沈煜微微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左月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沈煜提醒道:“你的吉哥哥都已经走了,你不去送送?”
“沈公子,奴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左月没有理会沈煜的调侃,表情凝重地抬起头,轻声道:“二十二日那天,家里的确来了客人。”
呃?
沈煜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
“是……”左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轻声道:“是三姨娘派人来报喜,说表哥中了乡试第二十一名,打算商量一下我俩的婚事的。”
“你订婚了?”沈煜下意识的问道。
刚想问那吉祥该怎么办时,突见左月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到了嘴边的话连忙咽了下去,连忙问道:“然后呢,你的表哥最近可曾出现过?”
摇了摇头,左月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自从年前到现在,奴家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或许……他已经把婚事给忘了吧。”
八成是觉得左家已经没落,人家不愿意再取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
这样看来,吉祥到是还有机会。
沈煜仔细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不解道:“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人家来报喜,就算你爹给了他们一笔银子,也不至于害死你们一家人。”
“表哥当然不会,可是……”左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报信人起了坏心思?”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听到未来的女婿得中举子,左员外一高兴,说不定就赏了对方好多钱,露了财,被对方给盯上。
“你可知那报信的人叫什么?”
摇了摇头,左月轻声道:“这个奴家真的不知,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那,你表哥家住在哪里?”
“江浦县,容家。”
沈煜暗暗把这个名字记住,沉声道:“这件事我记住了,不过咱们得先等吉祥那边的消息,若是没有好消息,咱们必须往江浦走一趟才行。”
“奴家记住了。”
虽然自己对左月的这个表哥并没有多少疑心,可是自己心里也明白,往往有些案子都是从不可能的方向入手,然后找到最后的答案,说不定这一次也是这样。
将手头上所有的线索整理在一起,沈煜早早便睡下。
第二天一早依旧按往常的路线跑了一圈,然后来到新街口的早市,左看看右看看,却并没有看到甄三等人的踪影,看样子也许真的听自己劝,找了份正经工作。
热乎乎的肉饼刚咬了两口,吉祥便已经坐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
看他脸上闪过的失望,沈煜就知道肯定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果然,吉祥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查过了,别说是那六天,就算再提前两天,也没有房契或地契的交易,看来你的方向是搞错了。”
“不应该呀。”
沈煜纠结地慢慢啃着肉饼,似自言自语道:“除了这两样,还能有什么大笔银两的交易呢?”
话音刚落,突听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好你个小子,不知道愿赌服输吗,欠了八爷的银子还想跑,给我打!”
“赌?”
“赌?”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