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顾清玄见对方没有要松手的样子，自己挣了出来，点燃熄灭的灯芯。
转身他看向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男人，认真地问：“不藏了？”
披头散发的男人五官深邃立体，眉眼凌厉，一双眼眸里透着天然的薄情，淡粉的薄唇微抿，似笑非笑。
他着一身妖红色的衣袍，腰束金丝带，脚蹬金缕靴，整个人看上去肆意又嚣张，邪气又冷漠。
他轻笑了一下：“该藏还得藏，不过你应该感觉到了，这方空间已经被我封闭了。”
顾清玄了然地点点头，不然这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现出真身。
“你早就发现了我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封林饶有兴味地问，自顾清玄赐名，他就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
顾清玄说：“一开始我就催动了子母符。”
封林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他咂舌：“这么狠？就不怕万一我修为真的比你低，一下死了怎么办？”
“哦，不怎么办。”顾清玄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切碎了当花料吧……嗯，还是算了，我怕花死了。”
封林有些无语，他坐回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精巧的小瓷杯，终于说出正事儿：“你知道焚烬期吗？”
顾清玄道：“说人话。”
封林耸耸肩，对他这态度见怪不怪：“人话就是，你我同归于尽后，那片天地降下天罚，把所有人都劈死了。”
顾清玄轻颤了一下，走过去为两人添了些温酒，饮下杯中酒后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这样啊。”
接着他淡然的说：“本以为那场大战是偷天之术。”
“修真本就是与天地争夺气运、资源，修士多了，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势必会迎来一场血洗。为天地万物减少竞争者，以达到天地的某种平衡状态。”
封林点了点头，继续说：“说是正邪不两立，不过也是欺瞒天地的手段罢了，自身内部消耗，总比来一场无差别血洗好得多。战死的修士以己身滋养天地，也算是一种偿还。
而大战后，万物也可得到调养的生息，令天道对修士网开一面。”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封林的手指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本应该得到喘息机会的他们，却迎来了焚烬期。若我没猜错，多数还重生于此，至于有没有前世记忆，这个为未知数。”
顾清玄真诚地建议道：“要不你现在去云宗门转一转，看看那些长老们会不会立马劈死你？”
“……”
封林强硬地转移了话题：“啊，这么看来有些人是真想让我死，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着想让我魂飞魄散。只是便宜了某个没良心的人啊……”
顾清玄无视他幽怨的目光，漠然地说：“当初商量计策时，你可是自愿的。”
“但商量的条件里可没说我会一直被追杀。”
顾清玄说：“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封林叹了口气：“好说，我这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哦。”顾清玄点了点头，“那，祝你好运？”
封林按住他的手，浅笑道：“用完就扔，不太好吧？”
顾清玄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抓得更紧了。他向后退了一点，嫌弃地开口：“你还值得我用完就扔？”
封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开了，略弯的眉眼里藏着灵动的狡黠。
“清玄。”
他叫了一声，声音无限缱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和蛊惑，徒生出几丝暧昧不清的意味。
顾清玄凉凉地掀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想……”
“你不想。”顾清玄木着脸打断了他。
封林有点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今晚想做……”
顾清玄麻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出了顾家大门左转百里，自己去花船上解决。”
“我说我今晚想在这儿修炼。”封林指了指地上的蒲团，笑眯眯地看着顾清玄有些绷不住的脸，责怪地嗔了一声，“你想哪去了？”
顾清玄还是板着一张脸，应道：“回你自己房间里去。”
“诶，别这么绝情啊。”
封林委屈起来就像只灵动的狐狸，那双略有些上挑的凤眼里全是殷切的希冀，全然让人忘了这位曾是血洗一方的魔尊。
顾清玄和善地笑了一下：“就算我让你走，你若不想走，我还能怎么办呢？”
语气带着些宠溺的无奈，只是那温柔的笑意却深不及眼底。
顾清玄转过身，他在前面走着，封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就在顾清玄刚准备落座入定时，有人从身后虚虚地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不远不近地吹了口气：“当然，如果你想点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顾清玄余光飘进一片妖红的衣角，他问：“真的？”
“当然。”
顾清玄说：“好，那你站着别动，我先捅你几剑。”
封林微愣，识趣地放下了手，乖乖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