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说辞,胡宗明和马氏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最终还是同意了凌云的提议。
这个表态,是马氏点的头。
马氏同意的想法很简单,在她看来,他们夫妻俩反正也没有钱,而眼前的少爷看着也不像坏人,总不能见他们是贫苦百姓,支个卖包子的摊子,还变着法子来欺骗他们吧?
所以,不管眼前的少爷出于何种目的,也不可能骗他们的钱,大概率正如他所说,是让他们帮忙看铺子罢了。
有了这种想法,马氏也就没有了顾虑。
胡宗明见自己婆娘点头,他也跟着点头。
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马氏恭敬道,“不知少爷尊姓?”
“你们叫我云少爷即可。”
凌云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姓名,而是让他们称自己一声云少爷,并不是不想告诉两人自己的姓名,而是怕他们知道自己真正身份,会适应不过来,倒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称呼。
再者说,这事,本就是小兵承诺,凌云并不想让他们感恩自己。
“小的,见过云少爷。”
马氏拉着胡宗明,恭恭敬敬向凌云行礼。
凌云摆了摆手,随后指向小兵,“你们无需多礼,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找小兵即可。”
“是,云少爷。”
两人再度感谢。
随后向小兵行礼,“见过小兵管事。”
既然凌云让他们有什么事找小兵,那他们称小兵为管事,倒也正常。
说完,凌云向前走了几步,将空间留给小兵和胡宗明夫妇,具体情况,让他们自己定。
…
谈妥之后,凌云就要回去了。
“小兵,谢过云少爷。”
途中,小兵突然开口感谢。
凌云停下脚步,看着他,“小兵。”
“云少爷,小的在。”
凌云顿了顿,慢条斯理道,“小兵,你无需说谢谢的话,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不然少夫人和文昊他们怕是难逃一劫,既然你曾答应送他们铺面,我岂会让你失信于人?”
小兵一愣,回想起来,当时凌云询问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只是偶然间提起,却没想到凌云直接将这件事放心上。
说到底,小兵没有这个实力,如果真的要允诺,也要等胖子好了之后,再提一嘴,到时候胖子是否同意,则另当别论。
而今,凌云却帮了他。
小兵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着什么感谢的话好,照顾少夫人和小少爷,乃是理所当然的事,因而在这件事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
诚然,是否了不起,得凌云说的算。
凌云觉得他了不起,那就是了不起。
“这…还是谢谢云少爷。”
望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儿,凌云忽然想起,小兵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点儿都没我边,低头沉凝片刻道,“小兵,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小兵摇了摇头,坦白道,“云少爷,小兵没有想过,以前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少爷照顾好就行,现在少爷成亲生子了,小兵就想着将小少爷照顾好就行。”
忽然抬头,看向凌云,认真询问道,“云少爷,你说小兵这样是不是没什么志气啊?”
“志气吗?”
凌云骤然一顿,喃喃自语。
沉默良久,感慨说道,“小兵,其实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并不是说,有通天的本领才叫志气,也不是说富甲一方才叫志气,每个人对于志气的定义不同,也就没有对比性。”
而后又道,“敢作敢当,有勇气,有决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失为一种志气。”
笃定道,“小兵,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志气的体现。”
小兵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顿了一下,追问道,“那云少爷,您的志气是什么?”
经这一问,凌云的心情忽然沉了下来。
是啊,他的志气是什么?
富甲一方,让家人吃得起饭,不用居住在漏雨的茅草屋里,不至于受冻挨饿…
以前的志气,就是想填饱肚子,不用担心房子漏雨。
后来,后来是想保护家人。
可这么多年来,他都处于失职状态。
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他都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
忽然间,感觉眼睛有些湿润,或许是对于家人和爱人的愧疚。
苦笑两声,大笑道,“哈哈哈…我的志气是什么,问得好,问得好,要是不问,我也差点儿忘记了,我的志气是什么。”
“小时候,想填饱肚子。”
“长大一点,想让家人富甲一方。”
“再大一点,想保护好家人。”
“就这样,一路走来,一步一个脚印,只为了向上爬,希望有朝一日,有能力,能够保护家人、亲人、爱人…奈何时至今日,我都不算一个称职的儿子,亲人,爱人…”
见到凌云哽咽,小兵心急如焚,早知就不要胡乱张嘴的好。
“云少爷…”
凌云摆了摆手,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感慨,感慨罢了。”
说到这里,凌云没有再继续,因为他的心情莫名沉重。
小兵也没有再问,又或者说,如果知道凌云会有所感伤,还不如不问。
包子铺的事,凌云不在过问,全权交给小兵处理,如果不是小兵,他都不会亲自出面。
周家没事了。
接下来就是将自己的亲人全部找到。
舅舅一家,早已到安州府做生意。
三娃在安州府附近。
古正浩于去年中了秀才,一大家子也居住在了安州府。
如此一来,安州府他必须去一趟。
更何况,郭宜修派人来通报,现如今的叛军除了安南府以外,其他城池已经收复。
经过他的命令,五万大军已于三日前将安南府包围起来,决战近在咫尺。
去安南之前,得先去一趟安州府,因为他必须得去亲自确认,自己的亲人是否安全,如此一来,他才能真正的放心下来。
“哥,你要保重身体。”
离别前,五娃抱着凌云,心有不舍。
凌云一如从前,摸着她的头,嘱咐道,“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嗯好!”
五娃满脸婆娑的点头。
“舅舅,舅舅~”
不知何时,周文昊也跑了出来。
凌云走上前,一把将他抱起,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柔声道,“哎,舅舅在这儿,文昊告诉舅舅,你怎么出来了?”
“文昊听说舅舅要离开,就出来了。”
周文昊嘟着嘴,一脸委屈,而且眼里还有泪,显然刚刚已经哭过。
“舅舅,您要走了吗?”
凌云点头。
周文昊昂着头,委屈道,“那,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凌云宠溺道,“办完事就回来。”
周文昊低着头,板着手指头,“可是舅舅办事,要好久好久,文昊想舅舅了怎么办?”
凌云一愣,不明所以。
原来,周文昊两岁时,曾听说别人家都有舅舅,而他却始终未曾见过舅舅一面,当他询问五娃,他的舅舅去哪了。
五娃当时有些发愣,给他的解释是,舅舅还在外面办事,等舅舅办完事之后,就会回来见他,而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
幸好这一次,他见到了舅舅,而且他们一家都是舅舅救出来的,所以舅舅的形象,在他心里格外的高大,所以,对于凌云的离开,他显得万般不舍,一脸委屈。
纵使万般不舍,凌云还是要离去。
摸着他的头,哄道,“文昊要乖,短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舅舅就会回来。”
“半个月是多久啊?”
周文昊歪着头道。
显然,他这个年纪,对于时间,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而且这个时间概念,凌云还没办法解释。
因为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
想了想,笑道,“文昊,你记住,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这就是一天。”
“只要你算满三十天,舅舅就会回来。”
“文昊明白了吗?”
凌云用太阳做比喻,如此一来,周文昊对于时间的概念,会有一个比较浅显的认知。
“好,舅舅说话算话哦!”
“自然算话。”
…
凌云离开灵山县,快马加鞭,然而他去的方向,并不是安州府,而是安州府的东边林崖县,因为他得先去确认五娃是否安全,没想到等他去到林崖县,来到林府并没有见到五娃。
五娃的婆家是林崖县林家,在林崖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以当时凌家的家境,五娃嫁到这里并不算委屈,而且两人婚后,并没有传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只要五娃过得幸福,凌云就放心了。
虽然没能见到五娃夫妇,不过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五娃一家,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而五娃不在林崖县的原因,是因为她去了安州府,这个消息不禁让林云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没等林家人挽留,凌云与林家家主聊了没几句话,转身就又离开了。
凌云前脚刚离开,林夫人就从后面走了进来,靠在林家家主林承德身边,“老爷,据下面的人禀报,说是这凌家四郎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批军队,你说这会不会?”
林夫人言外之意,是想问林承德,凌云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叛军,因此心里面有些担心。
万万没想到,她刚一张嘴,立马遭到林承德的呵斥,“你这妇人,胡思乱想什么,凌家四郎,乃是我大乾进士及第的状元,岂会投靠不成器的叛军,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林夫人瘪了瘪嘴,委屈道,“老爷,我这不是说说吗,你这又何必动怒。”
林承德冷哼道,“哼!说说而已,这话得亏是我听到,要是让外人听了去,到京城陛下面前嚼舌根,酿成大祸你就知道什么后果。”
“这…”林夫人大惊失色。
林承德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懒得同你说,你嘴巴严实点,别给自家人添麻烦。”
…
“云少爷。”
凌云刚到安州府城门,郭宜修早已在城门口等着,见到他,急忙上前行礼。
凌云直接道,“事情怎么样?”
郭宜修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接答道,“回云少爷,小姐,姑爷们平安无事,此时都待在府衙里,等待云少爷的到来。”
“走!”
凌云轻车熟路,骑着马赶往府衙,想着亲人近在咫尺,内心澎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