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宜修离开时,凌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切记,不能将信封假于他人之手,哪怕是他们熟知的李思源亦是一样,因为信封里面的内容牵扯深广,岭南左参政,相当于岭南省三把手,如果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会危及自身。
而让郭宜修去找李思源,是因为李思源欠自己一个大恩情,可以借助其身份,带他进入巡抚府,这样一来,远比他自己求见省事,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也不用担心突生他变。
至于凌云为何,没有让郭宜修将信封交给李思源,让其代为转交的原因,则是因为现在的他,除了自己深信不疑的人,谁都不信,哪怕是与他交情破厚的李思源也不例外。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年的经历,已然让凌云顿悟,不管做什么,一定要留有心眼和程度,如若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皇宫的阴谋诡异,哪怕相去甚远,却仍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冯和煦生性懦弱且谨慎胆小,在他承认的供词以及他人的供词中,倒也没发现他有犯什么罪,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行贿罪,以及设计城门刺杀一事。
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最主要的还是看他如何定义。
说实在,自从掌握杀生大权,凌云行使权利的时候,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不想造成误杀错杀好人,同时也不想放过一个坏人。
如果他是一个嗜杀之人,冯和煦根本没有生还之力,然而事实上,凌云并没有下令将他问斩,原因在于,冯和煦没有犯什么大错,至于城门刺杀,也是逼不得已。
他从丁宗瑞的供词得知,杨不伟的儿子杨正德,看上了冯和煦的爱女,然而以杨正德的品性,冯和煦怎么会同意,哪曾想,杨不伟为了儿子的一己之私,竟然霸王硬上弓,而冯和煦的爱女,也因此而疯疯癫癫。
杨不伟势大,冯和煦又胆小懦弱,因此只能忍气吞声,丝毫不敢提报仇一事,更不用说找杨正德的麻烦,然而事实上,冯和煦一直将这件记在心里。
为了能报此仇,不仅胆大起来,设计城门刺杀,想借助他的手除掉杨不伟,事实上,他成功了,而且并没有露馅,不得不说,这厮还是相当有谋略。
为女报仇,虽说此举利用了他,但凌云在心底,相当挺佩服他,至少他做到了不是吗?
凌云虽然下定决心不处决冯和煦,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有的惩罚,一样不能少。
处理完冯和煦,接下来就是杨府了。
杨府全府上下,因为有杨不伟的撑腰,上到杨不伟,下到杨府里的小厮,可谓是坏事做绝,丧尽天良,无辜、善良者寥寥无几。
当时不处决他们的原因,是因为想着等抓到杨不伟,在一同处决,哪曾想最后却身陷土家堡诸多琐事,导致无法抽身,如今虽散依旧没有抓到杨不伟,但凌云不想等了。
坏人就应该早点遭到报应,诚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时候到了。
这天,一则消息在广信城散播开来。
茶楼里西北角,有三人同坐一桌,坐在中间一人,朝他左边一人问道,“敢问陆兄,对知州大人三日后在西街屠宰场,问斩杨府七十八人,有什么看法?”
这位姓陆的男子闻言,猛地站起,目光如炬盯着说话之人,神情激动道,“吴兄,这事你从何处听来?”
姓吴的男子微微一愣,惊讶道,“哦?难道陆兄并不知晓此事?”
姓陆男子摇了摇头,期待的看着他。
“哈哈哈…”
姓吴的男子突然间,哈哈大笑,“看来陆兄并不关心衙门的消息,实不相瞒,这则消息早在昨日申时,传遍了整个广信城。”
姓陆的男子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他,转而看向另外一人,“胡兄,此事当真?”
姓胡的男子朝他点了点头。
突然间,这名姓陆的男子,一声不吭,直接转身离开茶楼。
“陆兄,陆兄…”
同桌的两个朋友见状,一脸懵圈,不断朝他呼喊,然而这名男子却置若罔闻,依旧埋头向前,步伐急促,好像有什么急事在等着他。
姓吴的男子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颇有微词道,“陆子兴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旁边人解释道,“吴兄莫怪,在下曾听闻陆兄领正,曾与杨正德发生过不愉快,这会陆兄合计是回去报喜去了。”
“还有这等事?”
原来离开的男子,正是陆子兴,怪不得当听朋友提起,杨家数十人即将被问斩时,会如此的激动。
…
三日后,广信城的天,温度似乎比往常冷了几分,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身上的衣着较之以往,也跟着是厚上了几分。
虽说岭南早早入了秋,但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不到深秋,岭南的天气,大概与夏天一般无二,也就多了一股凉风。
奇怪的是,这日天下起绵绵细雨,温度也随之降了几分。
西街屠宰场,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站满了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背,奇怪的是,哪怕这里每个角落挤满人,却没有人叫嚣着离开,甚至连大声喧嚣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怪哉!
令人感到惊诧的是,已经人满为患的屠宰场,却在众人的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空地靠近东边,有一张类似长方形的木桌,桌子边坐着一人,右手拿着一块竹板,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上方,嘴里在嘀咕什么。
定睛一看,才发现坐着这人,乃是衙门捕头-杨武良。
杨武良右手突然动了起来,手中的竹板准确无误地敲在木桌上,伴随着“嘭”地一声,从他嘴里飘出几个字,“带刑犯!”
这话一出,喧闹的场面像死亡一样寂静无比,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就连刚刚下着细雨绵绵的天,也在这一声令下,散去云雾,升起了太阳,场上的众人无不震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