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白踹了他一脚,怒斥一声道,“发什么愣,云少爷问你话呢?难道是吓傻了?”
这一脚踹去,杨武良这才从沉思中惊醒。
咽了咽口水,平复一下情绪,“莫非知州大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云少爷?”
凌云点了点头,“正是。”
听罢,杨武良盯着凌云看了好一会,期间眼珠子不停旋转,似乎在思考什么,“这么说来,张某也是知州大人派的人救的?”
杨武良并没有自称属下,也就是说明,他并没有以捕快的身份自居。
“可以这么说。”
凌云的回答很平淡,没有看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救下杨武良这件事,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这不禁让杨武良心情一沉。
无奈他只能主动开口,“既然如此,杨某想知道,知州大人救下张某,有何目的?”
凌云看着他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随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这句话在杨武良脑海中散开,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却仿佛有一股莫大的威力,不断冲击他的大脑,使得他一阵发懵,而后更是陷入沉思。
这时,看着他身上捆绑的绳子,不咸不淡道,“将他放开吧!”
“这…”
李飞白一顿,欲言又止。
郭宜修瞪了他一眼,大喝一声,“愣着做什么?云少爷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难道这种事也要我教你吗?”
“好…好吧!”
李飞白其实并不是不听凌云的话,而是觉得凌云站位太靠前,如果他松了绑,后者挟持凌云,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郭宜修声音一出,他立马住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重新获得自由,杨武良顿感心宽意爽,不由得当场活动全身筋骨,直活动完,这才回过头来,问道,“知州大人将张某放开,难道不怕张某潜逃?”
凌云呵呵一笑,满不在意,“呵呵…本官心想,按照杨捕头的智商,不该如此愚笨。”
“此话怎讲?”
凌云不答反问,“杨捕头觉得,就算本官放你离开,你真的能离开吗?”
“这…”
凌云这话,直接将他说得哑口无言。
杨武良心知肚明,就算他离开这里,只要他现身在众人视线里,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到杨不伟耳里,必定会遭到其派人追杀。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得知自己被救,并没有挣扎,或是大喊大叫要放他离开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出去之后,除非第一时间逃离南夷州,要不然他活着的消息传到杨不伟那里,必将受到杨不伟铺天盖地式的追杀。
与其这样,倒不如安静地等待,看看到底是谁救了他。
“杨某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凌云负手于背,面带严肃,郑重其事道,“本官只问你一句,可想过要报仇?亲手血刃仇人?”
杨武良张着嘴,不敢置信道,“报…报仇?大人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闻言,杨武良一愣,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绝望,摇了摇头,“报…报仇,谈何容易!”
李飞白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你这是信不过云少爷?”
“信得过如何,信不过又如何,该不会你等以为报仇仅靠嘴巴说说?”
“你…”
“你什么你,这里面的谁都没搞明白,就想对杨家动手,实话告诉你们,就凭你们这些人,如果敢对杨家动手,哪怕有知州大人护着你们,也难逃一死。”
杨武良话里带刺,虽然他猜不透,想不明白凌云为何要对杨不伟动手,但仅凭面前这几个人,显然不够看。
当然,他冷眼相向,乃故意为之,在他看来,与其看到他们这些人去送死,倒不如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说到底,也是出于好意,算是报他们的救命之恩。
凌云见他如此笃定,猜测他必定知道一些杨不伟不为人知的事,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想到这,凌云有些激动,但并没有显现出来,只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并没有报仇之意?”
杨武良看了他一眼,选择沉默不语。
李飞白本就看他不惯,如今这副模样,更是气不过,因而阴阳怪气道,“没想到救了个白眼狼,真是晦气!”
杨武良始终没有说话,凌云见状,低着头稍作思考,而后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走吧!”
这话刚落,李飞白当即急了,目光看向凌云,不由分说,“云少爷,不能让他走,这个白眼狼…”
郭宜修大喝一声,“飞白,住嘴!”
“不是,修哥,他…云少爷他…”
“宜宁,你带他出去。”
李飞白心头一震,想要解释,可郭宜修没给他这个机会。
李飞白甩开郭宜宁的手,愤愤不平,“放开我,我自己走…”
说罢,便自顾自地走出去。
李飞白走过,杨武良猛然站起,可以明显发现,他全身发抖,似乎对凌云所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强撑着稳住颤抖的身体,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之长,忍不住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要放我走?”
这时,不知道是否过于激动,连对凌云的称呼都变了。
“君子一言。”
按理说杨武良听到这话,应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可真当凌云放他离开时,他却又开始犹豫不止。
见他重新坐了下来,凌云邪魅一笑,显然他猜对了,杨武良并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不能报仇。
因为仅凭他一人之力,赫然面对杨家,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
沉默良久,杨武良忍不住开口道,“知州大人,杨某斗胆问一句,你可知杨不伟为何能立足于广信城,甚至是南夷州?”
“愿闻其详!”
这时,凌云也坐了下来,示意他继续。
杨武良长叹一声,娓娓说道,“既然知州大人能派人救下杨某,杨某猜测,想必是知州大人已经知道杨某与杨家杨正德的恩怨。”
“略知一二。”
“知州大人怕是心中也在疑惑,为何杨某与杨家如此仇恨,张某还要为杨家卖命。”
“嗯~确有此想法。”
“哈哈哈…可笑,可笑,不得不说,杨某真是可笑啊!被人欺负到家门口,竟还低三下四为仇人卖命。”
杨武良突然站起,仰天狂笑不止,笑声多为哀嚎婉转,几人看着,不免有所感同悲伤。
放声狂笑之后,转而悲伤低泣,眼角的泪珠悄然落下。
“我恨,恨自己没有本事,恨自己生性胆小懦弱,在知道妹妹出事之后,不敢…不敢只身前往杨家报仇,还对杨家唯命是从,如此苟且偷生之举,不为旁人所看得起。”
“可谁知道,非是我愿意苟且偷生,实在是迫逼不得已,无可奈何,杨家势大,势力在广信城根深蒂固,如果当时我不顾一切上门报仇,必定死路一条,杨某死了,但也没事,可那年老多病的母亲,得了疯疾的妹妹,堂兄弟姐妹等,必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