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腾出一大片空间,白霖拿到乐衍给的几本剑舞谱看了一天,她从一旁折来一条树枝比划了几下,一练就是几个时辰。
乐衍支着下巴打了个小哈欠,她走过来笑着语:“不得不说你剑招是很熟练的,但后日这客人可是个不好糊弄的,来…”
她握起白霖手中的“剑”翩翩起舞,只能感叹一句术业有专攻。
乐衍身姿轻盈,身上的拖曳裙像是蝴蝶两只扇动的翅膀,剑如肢体挥动自如。
裙摆落地,她盈盈走过来眉间永远带着笑意:“你肯定看一遍就记住了吧?”
记住不是问题,白霖觉得是自己在练习得时候是没找到该有的心境。
院子里只剩下她,上空偶尔有燕子飞过,她脱掉外衣坐在地上,凉风吹进衣襟,整个人仿佛踏上了云。
就是这种感觉。
招式与乐衍舞剑场景融为一体,再记住一遍。
挥手捻来一朵花撒在半空,她踮脚尝试用身体接住每一片不同轨迹的花瓣。
果真,也许剑舞的重点不在剑势本身,而是身体与招式融合度,剑可以是一花一草。
三日期限已到,花楼上下的人忙着布景摆宴,乐衍把白霖带到自己的房间,妆镜台上摆满了各种精巧昂贵的胭脂水粉。
“小美人你喜欢哪种风格的妆?”
乐衍将木匣子都打开,今日白霖的装扮她是全权负责的,早上派了好几个小厮才把新鲜的粉脂都买了回来,江无尘想见的这人可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一般俗貌入不了眼。
白霖对这些自然不了解但还是相信乐衍的目光:“都行。”
竟然没有要求乐衍可以完全自由发挥,乐道:“还真是有趣。”
乐衍心灵手巧给她编了个凌云髻,选来玫瑰粉莲花飞蛾步摇装饰,再寻来银丝编的蝴蝶发簪当点睛之笔。
想来是底子好,打扮下来自是不逊于任何有名气的花娘。
白霖换上选好的衣裙,白色打底淡藏花红叠纱做下裙和披帛,里面虽然层层加叠但由于料子上等倒是很轻盈。
后面的门帘打开,铜镜中映出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抬眸,乐衍的手一划额间的花钿没画成。
江无尘弯下腰对上她的花眸,平日里冷漠的这双眼今日眼尾画上蓝鱼花纹,又仙又吸睛。
回眸一笑百媚生。
乐衍轻笑一声将画笔交给他道:“忙累了,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没等白霖说一句乐衍直接溜走。
这种胭脂水粉之事江无尘会懂…?
江无尘明白她的疑惑坐在地上手一抬,一只手轻轻把她的脸转过来,画笔沾上粉轻盈点在额头上。
看他如此专心细心白霖也没在怀疑,静静等着画完。
透着珠帘她看到倚在窗口喝小酒的乐衍,痴呆地看着他们,白霖才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怪。
她欲往后移开一小段距离下一刻被捏住了脖子一侧,顺势还往前扯了扯。
“别动。”
说话的温热呼吸落在脸上,她一双眼对上江无尘。
江无尘可能是看出她有些不适应从桌上拿起遮眼纱靠近一步将其给她戴上,附眼望着她心底浮起奇怪的意想。
他移开眼精巧系上纱尾,再次拿起画笔在她额间画上一朵金橙红莲花纹。
白暂的肤色衬得眉间朱砂花钿栩栩如生。
画完他顺手点了下她额头道:“可以了。”
白霖点点头问道:“今日要见的到是谁?”
“杜松。”
白霖微微挣了下。
杜松是五行中人,是水行舟木子缘两位的结拜大哥,她曾在风云人物传中看过对他的评价。
沉稳低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一生痴于武道,修的是大名鼎鼎的无情道,后来五行人四分五裂,他就从此不问世事。
如今世道无常,这么一个人也沉迷于酒色。
江无尘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我想知道当年水行舟出事到他们五人散伙的全部。”
“这跟卷宗有何关系?”
五行人从来都是在替逍遥境守护卷宗的事情,卷宗出事却在他们意料之外,或者说逍遥境被灭门在意料之外。
“你不想知道水行舟这么厉害的人物到底怎么死的吗?”
武林当年对水行舟的死总结简简单单四个字,意外身亡,世人只是叹息几声便潦草收场,但他不信,偏要查个水落石出,水行舟是唯一一个逍遥境出事后踏过那片地的人,自那以后没多久他也出事,这其中的蹊跷又何止简单的四个字。
白霖低头喝茶,心里仿佛有一片海浪在喧哗。
也许她一生都在藏的秘密很快也要选择坦白。
江无尘扶起她的手,两人面对面,白色目纱隔着彼此,他语重心长:“我相信你。”
白霖被几个丫鬟请走,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后侧走进来乐衍。
“我还以为你打算做个人了,原来她也只是你棋盘上的一子,不足挂齿。”她不屑道。
江无尘无声扬起嘴角瞥眼道:“谢谢你还觉得我会是个人。”
乐衍依着桌沿玉手轻点着茶杯:“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出来你想从她嘴里炸出水行舟的事情。”
江无尘没有回答径自走出房间。
知道也好,他本就没期待过谁为他存着几分真心。
寒夜之中,夜歌隔水寥寥。
按照白霖的意思宴席摆在院中,四周摆放着昙花,在月光沐浴下几近绽放。
丫鬟都换上白衣裙裳端上酒菜,餐桌上尽是出自御厨手艺,上席的人带着几家交好的公子少侠,身后还有贴身随从,丫鬟们退出场。
江无尘坐在院子上边的假山亭子下,身前摆着几道菜,刚酿好的美酒。
几条彩绫横空飞来,引得宴席场上人的目光。
彩绫纷纷粉粹下起了花雨,漫天飞舞中落下一位戴着目纱的女子。
席上上坐的是位身穿蟒纹锦袍的黑须男子,他虽身在酒色中面上却是一副清净。
好似身上的千金裘只是一样简单的装饰般。
余下的公子哥自知杜松爱看剑舞,欣赏天下武功人,所以才应了花楼的席,但见那女子手中并无剑,虽样貌绝佳也不得心里打个寒颤。
这杜松见被他们夸的天花乱坠的剑舞只是空有虚名不得劈死他们。
只见那女子做出点剑的动作,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缓缓伸出好似手上真有一把剑。
杜松胳膊肘子落在桌上心里多了些期待,他目不转睛瞧着那女子。
空手来了一套外剑花动作,手臂上的披帛似剑般随动作飘动,手指朝下,五指放松虎口轻轻向外甩出轨迹,他们猜测的下一秒内剑花的动作并没有,面前只觉得有一股裂风吹过恍然间已经靠近眼前的女子几个后翻身,裙摆似花浮动。
再定睛一瞧她手上正有一把剑,几个人搜了下自己身上发现一人的身上只剩了一把剑鞘,而剑已经落入她手。
紧接着翻身结束时剑落在脚上一一个起腰的动作,剑被点飞起来,她一手握住,在掌心画出剑花,手腕转动的同时身体飞旋,看的人眼花缭乱又叹为观止。
剑贴上腰,一手披帛迎风而动,眼睛上的目纱缓缓落下,串翻随即而来,目纱落下地,一个深蹲,裙摆在地上摊开,剑贴上鬓发,众人以为收场意犹未尽之时一个挥手剑直直入了剑鞘。
倾身起舞,宴席尚有窃窃私语的笑声,指尖点化风雨,
刹那间院子四周都透进风来,有人惊呼昙花朵朵绽放,而后她举手投足间绫条舞动,四周宾客桌上的酒水皆飘在空中,与绫条化成一道,地上的花瓣被水揽起,将她裹在里面形成水笼,坐上的人无一不是不自觉起身凝住了呼吸。
杜松捏紧了酒杯,白霖兰花指轻轻从头缓缓下来,落在鼻前,睁开双眼,眼尾花纹沾着月光细微闪烁,顷刻间水笼弹破。
宴席散开,杜松亲信避开众目偷偷塞信给了场外恭候的丫鬟。
后院恢复如初的平静,白霖坐在一边手里端着两个酒杯。
她猜到江无尘会来,所以多留了一杯。
江无尘站在他身后没有平时嬉笑的态度,月色下显得神情凝滞。
没等自己开口锁问对方就坦白的很轻松。
“水行舟是我师傅。”
酒杯递给他,她神色不同于平常,眼底藏着淡淡的红。
回忆一段断肠的岁月。
在遥远的边境,苏叶倾一家人逃出魔爪的第一年,陆长丰,她的爹,在当苏家当赘婿前他是小有名气的举人,入赘后先是慈父良夫,苏家没落他带着一小家人和余下财富逃跑。
钱赌输了陆长风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迷上了邪功。
他用苏叶倾的血练术,很快母亲苏雯患病,苏叶倾打童工养家。
夏日炎炎,苏叶倾顶着大太阳上后山林捡柴,汗流洽背,背着竹筐,来到下坡路她找到一块比较扁平的柴火小身子坐在上面一路滑了下去。
然后很不幸地从半山腰一直滚了下去,吃了几口土,她立马起来捡柴,头上传来一阵轻笑声。
她呆呆望着树上的人。
好看的眉眼。
人跳下树但扯到伤口颤颤巍巍站好,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苍白的嘴唇扬起暖心的弧度:“小丫头,伤到了没?”
抓住她的手臂溜了一圈,他像个老父亲一样拍拍她身上的灰尘道:“怎么不说话,叔叔不是坏人。”
苏叶倾面对陌生人很胆怯,但在此人面前却很舒心,她抿了抿小嘴指着他的手喏喏道:“在流血……”
男子起身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口,他看了眼周围劝道:“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家,这几天别上山了这附近有很多山匪,听到了没?”
她点点头,男子帮她收拾好竹筐目送着人离开。
在这鬼地方窝囊了半个月,总能见到这个小鬼的身影,想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也对,这战或烧过的地方哪有什么幸福的人家,都是逃难的百姓。
破旧的茅屋被昨夜一场大雨冲刷已经塌了一半,苏叶倾远远看到娘亲在修,她立马跑过去竹筐放到一边搀扶苏雯。
“娘,你伤还在呢。”
苏雯坐在木凳上摸着她的脑袋,一双温婉如水的柳叶眸瞧着她,本是一张动人的样貌如今沧桑,肤色白如纸没有血色。
“阿楠发烧了,这屋子要是修不好又得加重。”
苏叶倾指着地上的竹筐强颜欢笑道:“我今天找到了好多药草,阿楠不会有事的,今晚去秘密山洞住一晚明天之前我会就修完的。”
苏雯别开脸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听叶儿的,咳咳……”
苏雯咳嗽不止,一口血生生咽了回去转身进了屋子。
苏叶倾忍着泪水拿来竹筐开始处理药草,一忙就是一个下午,晚上安置好苏雯和苏木楠她一人跑到茅屋前,下午之前弄修,木块太重她喘着大气,擦完汗又爬上破梯子,门口一阵摔东西的动静,苏叶倾忍着恐惧还是出了门。
门口站着一破衫汉子,见到他欣喜若狂跑了过来语无伦次道:“叶儿在就好,在就好,爹爹还以为你走了。”
她的手臂被抓着,对方发现她在颤抖收起笑容问:“难道叶儿不想帮爹爹…那贱人呢!”男子一把甩开她疯狂地跑进茅屋,见没有人抓狂地开始砸东西,修完一点的屋子又一片狼藉。
男子跑出来将苏叶倾一手掐起来逼问:“问你话呢,把那贱人藏哪儿了!?!”
“她不是…贱人,她是我娘亲!!”
小女孩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小脸被掐的紫红。
男子笑的猖狂将她扔在地上破口大骂:“她不是你娘!她就是个扫把星,苏家那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全没了,她宁死也不给我一点钱,她要我死!天下哪有真狠心的妇人,她不愿给那就让她死!!!”
男子把她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桌上,他从怀里抽出刀笑容诡异:“到时间了,叶儿你不会至爹于不顾对吧?!”
上个月的伤疤刚结上薄痂又被刀口扯开,干瘦的手臂忍不住颤抖,献血缓缓流出来滴入瓶子,脸上的血色渐渐抽白,苏叶倾意识恍惚,陆长风将瓶子收好目光迥异,然后疯了一样跑出了院子。
苏叶倾昏了过去,大雨将她幼小的身体浇湿。
梦里有人轻轻唤着她,给她疗伤,醒来身上一件沾着血的衣裳,她手上的伤口被简单包着扎还系了很丑的蝴蝶结。
她记得这件衣服的主人,走出小山洞,树上依旧有个人晒太阳,看到她醒了露出个笑容,阳光懒散打在他脸上,一半脸埋在阴影。
这次下树很成功潇洒,他食指滑了下她的鼻梁道:“有缘分啊小丫头,见你救命恩人还不打招呼?”
苏叶倾将衣服递给他感恩道:“谢谢。”
男子衣服套在手臂上将她带到树下,他一屁股坐下对着她讲:“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可以表达谢意的东西,可我这人又不喜欢别人欠我。”
苏叶倾低下头,娘亲教育过她感恩要有行动表达口头不够真诚,但她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要不你拜入我门下?”
小女孩呆呆瞧着他,以前在苏家府邸看到刚进来的小仆人都会练武,她不爱打打杀杀整天就看些书偶尔在院子里发呆,她没想过拜师,自从家里出事她恨自己不学使用的。
“您会医术吗?”
男子见她有兴趣便道:“会啊,这天下没什么我水行舟不会的。”
听到这名字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大宗师…?”
水行舟点点头,他以前参加过苏家小姐的婚礼,后来听到苏家落魄的消息也是感慨,苏家作为五大家族之一匡扶正义救济穷人,没想到一打听这小鬼竟是苏家的嫡女。
苏叶倾立马叩拜:“苏叶倾愿意拜入宗师门下!”
水行舟扶起她摸了把小脸讲:“你想学的你不想学的我都会教给你,你是我水行舟唯一的徒弟学不好就丢人了。”
苏叶倾认真点头,水行舟从怀里拿出一把木簪子给她戴上讲:“师傅穷,小丫头可别介意。”
他给她重新包扎了下伤口,问了伤口的来历和家里的情况。
水行舟还是大意了,不想这血巫术都传到了这儿,执念太深的人都被人忽悠,取骨肉孩童的血来卖钱修习邪功。
“下次再要取你的血你就打死他,再取你小命可保不住。”
苏叶倾点头。
“回去见见你家人,估计着急找你,记住每日午时来这儿见我,一天都不能耽搁。”水行舟仔细叮嘱,她答应后高高兴兴下了山。
苏叶倾撒谎说自己修房子不细心伤了胳膊,苏雯半信半疑但见人好好地喜极而泣,知道了水行舟的事情苏雯叮嘱道:“切不可让其他人发现他。”
水行舟受伤,追杀的人肯定也在附近,苏雯将剩下的药草收拾给她道:“把这些给他疗伤用,记得小心。”
虽然这个节骨眼苏叶倾跟着水行舟练功很危险,但长远想她已经撑不住几时苏叶倾有个武艺傍身或许能带着弟弟活下去。
苏叶倾抱着小木楠,他烧退了正在睡觉,眉眼与娘亲一模一样。
次日她准时上山,两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练习武功,水行舟折来一条树枝当剑用。
水行舟几乎将内力都渡给她,帮她通脉练骨护住了心脉,他的内力能暂时抵住苏叶倾体内的血蛊。
“你要做到身心同步,眼要观敌人动静要准确猜出对方下一个招式。”水行舟每个招式都会重复教给她,一套基础剑法练得熟悉,心法口诀倒背如流时已经第五天。
内力护着心脉,苏叶倾又刻苦学武,进步很快。
太阳下山两个人捕鱼烤鱼,点个火堆。
水行舟感觉自己五感渐退所以每天多留苏叶倾半个时辰在身边,两人聊熟了。
“师傅什么时候离开?”
水行舟笑着讲:“师傅多陪丫头几天。”
“几天是多久?”
“永远啊”
“师傅说谎”
水行舟把鱼递给她,师傅会永远在你心里。
半个月恍然过去,她学到三层剑法,心法首先背完。
繁星点点在夜空,一大一小躺在山坡。
“小丫头睡了没?”
苏叶倾站起身道:“我想通了,阿娘说现在很危险,师傅先走吧,以后我会找到您的。”
水行舟枕着胳膊道:“那就听听师傅的故事吧,以后好找。”
苏叶倾蹲在地上眼里冒着星光。
水行舟思绪拉得很远,他说起他家里床头那昙花花香但嗅觉已经消失了他闻不到山间的花香。
“师傅家里祖辈有诰命富得流油,别看现在这么狼狈。师傅顽皮不爱听家里人的话,很小离开家踏上江湖,偷学了几门武功被对面家揍了几顿,然后彻底离开了,因为心高气傲银子早花完落得当乞丐,杂耍赚钱,后来混的不光彩差点走上歪路,这时候有个臭小子把我给绑了过去,在他家里当个小厮,那小子爱读书非得拉着我给他当书童,身上没钱只好答应,每天听他之乎者也,又要陪着练剑,有一次喝醉了把那小子得罪了……”
苏叶倾好奇:“师傅怎么惹一个书呆子生气的?”
一般来说贵门公子读书读的好的都会是谦谦君子,不会轻易动怒。
水行舟摸摸鼻子想起那时候气头上把木子缘书全扔了,对方生气两个人打了起来,他那时候已经无赖上头亲了人家……十几岁的少年心气高敏感就把他赶出门。
“扔书。”
“……”
他继续讲下去:“后来就混的还好,一路披荆斩棘愣是闯出名头,去争五行人第一,决赛碰到那小子,也是奇怪,他一个爱读书要命的人竟然几年之间把武功练得这么好,最后他第一我第二,非要在我身边烦我,跟屁虫一样,每天不是在吵就是在吵得路上,就这样大半辈子过去了。”
苏叶倾听得入迷,不过怎么讲着讲着从个人转好像已经偏离话题。
木子缘,好像是师傅很重要的人。
最后睡了过去,水行舟笑了笑给她披上外衣又躺回去。
“我这一生本不该这么草草结尾,那就给它写个完美大结局。”
月亮藏进云里,星星像是护卫努力拨开云雾,水行舟睡眼惺忪,语气很温柔,像真的再讲小故事一样。
“木子缘找啊找,终于找到水行舟,当然免不了一顿揍,然后会红着眼告诉水行舟他很想他,水行舟最后一次起誓答应木子缘不会再离开,但木子缘不会相信所以会片刻不离陪着他,不过这次是真的,最后水行舟不会放弃拯救天下的少年之志也不会推开他爱的人木子缘。”
他伸出手抓到斗笠盖上脸,眼角已经湿了一片。
一场大雨后山里花开的鲜艳,苏叶倾找不到昙花但用野花编了个花冠,她一路跑到山洞见不着人匆匆上山,可能是师傅生气了,她今天迟到了片刻。
山顶处看到水行舟身影,她跑过去。
感受到风的加急,水行舟才安了心。
苏叶倾跪在他身边忏悔:“对不起师傅,我不该迟到,但我给师傅做了个很好看的花冠。”
水行舟点点头笑着讲:“师傅很喜欢。”
他向前伸出手…
可是她在他身侧,方向不对……
苏叶倾立马红了眼睛,哽咽起来,水行舟以为自己猜对了方向一副和蔼无事,像平常一样讲。
他看不见她。
眼泪成雨。
苏叶倾走到他面前,他的手才着落在她肩上,发现轻轻的抽搐。
水行舟眉眼弯弯:“怎么哭了,师傅就是不小心吃了山间毒果子暂时失明,明天就能看到丫头了。”
他手摸上苏叶倾的脸蛋为她擦去泪水。
水行舟已经双目失神空洞,四肢疼孪,他自知要死了但没跟小徒弟告别是不甘心的,所以硬是强撑了半个时辰。
苏叶倾将花冠给他戴上,哭声从喉咙冲破。
水行舟扬起嘴角眼里满是笑意,像初始相遇那样:“丫头记住了,离开这座山你的人生里永远没有水行舟这个人的出现,明白了吗?”
小女孩紧紧抱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抽泣:“师傅你知道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疼我护着我…您说的永远为什么这么短……为什么!……”
她小小年纪却经历这么多坎坷,小小的心脏像是冰封一样,直到水行舟的出现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是个小孩,好可以撒娇,还可以得到偏爱,冰被融化,若她心中的太阳熄灭,她又该如何…
“师傅…”
最后花冠还是掉下来缓缓落下山坡,他头轻轻靠在女孩瘦小的肩膀上,没了呼吸。
世人爱敬的那位大宗师最后死在一片无名山中,他用生命救的那些人还是一个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无论是他心心念念的木子缘还是念着他的很多人都没能真正说句再见…
苏叶倾将他葬在花草遍野的山里,她每夜都会在月光下陪着他。
白霖指尖滑过花盘里盛开的昙花,睫毛沾着点点泪花。
“那里没有昙花,我就是他墓前永远不会枯萎的昙花。”
她静静闭上眼收起手转身道:“这就是我知道的。”
江无尘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掀开别人的伤疤为何也让他痛心。
月亮被乌云遮住,小雨点点散开,昙花收起花瓣独自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