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卿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她拉过蚕丝被盖在身上，舒服地长呼一口气，随即又伸手摸了摸身下顺滑的床单，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突然，她的指尖一凉，微闭的眼眸慢慢地睁开。
不知何时，莫斯提亚也钻了进来，一手撑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沐卿卿。
“哼，你先自己想!”
沐卿卿被莫斯提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裹着被子翻了身，躲避着他的视线。
莫斯提亚掀起被子，一手揽着沐卿卿的腰，直接把她和自己调转了下位置。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沐卿卿的嘴角不受控制的轻轻抽动了一下，她干笑两声说了句：“力气真大！”
莫斯提亚没说话，眼神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只是放在沐卿卿腰上的手微微收紧。
久而久之，莫斯提亚蓝宝石般的眼睛发着幽暗的光，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沐卿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拉紧了些，也不再让他猜测，直接告诉他了答案。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吃完东西就跳进海里，不和我多说一句话，那我去哪里自然也不用告诉你，对吧？”
原来竟是这样！
莫斯提亚知道原因后，心情跟着好了一大半。但是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去告诉自己的伴侣，长老在自己身体中设下的禁锢。
正当他组织语言的时候，心脏中熟悉的抽痛感再一次袭来，就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咬，撕裂般的疼密密麻麻的遍布全身，从心脏到达指尖，身体的每一处都如同刀绞般疼的厉害。
莫斯提亚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如若再耽误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身亡，但他还想和自己的伴侣长长久久的度过余生。
他顾不得再多，强撑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低头亲了一下沐卿卿的额头，随便扯了条浴巾，便匆匆离去。
“卿卿，等我回来！”
莫斯提亚走后，沐卿卿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不禁开始猜想他再次突然离去是怎么了？
尽管莫斯提亚很卖力的掩饰，但是沐卿卿还是发现了。因为最后附在自己额头上的唇瓣是冰冷且颤抖的。
……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呼啸的狂风，漆黑的夜空里，斑驳的树影下。
笨蛋蜷缩成一团，脑袋深深的埋进毛发里，想要尽可能的忽视外界的可怕声音。它不停的胡思乱想，听见一点动就如同惊弓之鸟般，浑身炸着毛。
莫斯提亚不知道在周围弄了什么，它进不去屋子！
从哪里都进不去！
……
终于，玻璃门从里面打开了。
莫斯提亚捂着心脏，十分痛苦的从里面出来了，他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道摔倒了几次，最终狼狈的投身大海。
沐卿卿的呼唤声打断了笨蛋看向大海的目光，它绿幽幽的眼睛泛着光，收回了自己的疑惑，一瞬间便钻进了沐卿卿的卧室里。
“主人，莫斯提亚他的身体似乎出了状况。
他……是不是…有些…虚……”
在听到笨蛋后面的虎狼之词的时候，沐卿卿正想应和的话堵在喉咙里，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几分。
笨蛋什么意思？
呵，言外之意不就是自己太过“强悍”了吗？
她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笨蛋自以为聪明的模样，揪起它的后脖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洗脑。
……
莫斯提亚跌进海里，双手紧紧的按压着心脏，任由自己在深蓝色的海洋中缓慢的下沉……
“那是什么？”
“快看！是莫斯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海洋中巡逻的几头巨齿鲨，发出粗犷的声音，看起来十分的凶残，它们晃动着尾巴匆忙的朝着莫斯提亚游去。
它们合力环绕在奄奄一息的莫斯提亚身侧，形成一道安全的暗流，直通海底宫殿。
“莫斯殿下，我们送您去长老那里。”
“不必，你们退下吧。”
莫斯提亚气若游丝，虚弱的开口拒绝，之后便不等那些巨齿鲨反应，强撑着身体在它们面前消失了。
千年寒玉近来被使用的次数增多，莫斯提亚身体似乎产生了耐抗性。
他闭着眼睛躺在烟雾缭绕的玉石上，双手交叠于胸前，尽可能的放空自己的脑海。
可现实偏不如他所愿，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皆是沐卿卿的一瞥一笑。
挥之不散，他也不愿意挥散。
莫斯提亚很痛苦，但是，他却是开心的！
鲛人一族的长老还是来了。
巨齿鲨们看着莫斯殿下的状态着实不放心，它们纠结再三，还是去找了神通广大的、但已经垂老、暮年的深海长老。
体型硕大的深海龟驮着白发苍苍、皮肤松弛、牙齿残缺、鱼鳞也只剩下寥寥无片的老鲛人来到了莫斯提亚的宫殿。
“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长老。”
枯树般苍老沙哑的声音穿透在偌大的宫殿，长老挥动着花白的鱼尾朝着莫斯提亚的方向涌动。
……
“提亚，她回来了，对吗？”
在距离寒玉1米的地方，长老停了下来，用他那浑浊的眼睛无奈的盯着莫斯提亚。
“嗯，回来了。”
莫斯提亚偏过头看了眼长老，随后收回视线盯着自己正前方的烟雾。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是里面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哎，你说你这样自虐是何苦呢？”
长老长叹一口气，摇着头对于莫斯提亚痴汉般的所作所为表示不理解。
他当然不会理解。
恐怕他自己都忘了，千年前他也是如此。
他的伴侣也是寿命仅有几十年的人类。
作为鲛人一族的先行者，他与人类的爱情不被所有人看好！
所以，他们是不幸的。
长老的伴侣死了，死在了他们相爱的第一年，原因至今不明。
为了调查当年伴侣死亡的真相，长老才强撑着强弩之末不去羽化。
纵使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伴侣的模样，想不起到底是何执念让自己在世间苟延残喘……
莫斯提亚没说话，空气里很安静，只有蚌壳吐泡泡的声音。
“提亚，你后悔吗？
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从未。
我不需要这种假设，即使再重来千百遍，我的选择依旧是她。
我认定她了。”
听着莫斯提亚坚定的话语，长老浑浊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清透的光。他伸出皮包骨般的手指，朝着莫斯提亚的方向随意的划了几道水波，慢慢的朝着莫斯提亚的方向推去。
“好，那老夫设咒抑制住了原本的那道禁锢。之后的一段时间，你的心脏便不会再痛了，不过只能支撑一年的时间。
一年之内，只要你鲛珠归体，那禁锢自然就解了。
如若没有，那剩下的日子，你只能继续忍受锥心之痛。待到伴侣死亡，鲛珠自动归体，才可作休。”
长老说完便涌动着花白的尾巴离开了，他坐在乌龟坚硬的壳上，空洞的望着远方。
‘棉儿，别怪我，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尖锐的鱼骨入体，周身的深蓝色海水瞬间变了被染红，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我不许你死，你要好好活着！
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老兄啊，我终于想起她的样子了。
再见，我该去赎罪了……”
乌龟感受着背上的重量越来越轻，怔怔地看着四周散落的金粉，最终缩回了壳里，开启了漫无归期的长眠。
……
莫斯提亚的心脏不痛了！
一年之内，他都不用再克制、压抑自己的爱意。
……
“莫斯殿下……”
几头巨齿鲨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口徘徊，在看到莫斯提亚的那一刻小心翼翼地又过去。
“嗯。”
莫斯提亚赶着去见沐卿卿，便朝着它们随意的点了下头。
“莫斯殿下，我们来领罚。”
几头巨齿鲨面面相觑，见莫斯提亚要离开，不敢再犹豫，赶紧开口。
莫斯提亚心情很好，本打算放过它们一码。没曾想它们竟主动要求，那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同意，毕竟它们违抗了自己的命令。
“罚你们今日多在海岸巡逻两圈。”
“是，多谢莫斯殿下。”
最终，巨齿鲨心满意足的晃着尾巴离开……
天蒙蒙亮，笨蛋被人提着后脖颈扔了出去，它甚至没有看清楚来人。
不过看着再次封闭的玻璃门，笨蛋凭借着自诩十分聪明的脑袋瓜子猜到了是谁。
它提溜着大眼睛看着不远处觅食的海鸥，暂时失去“后台”的它不敢放肆，瑟缩着身体藏匿到门前的灌木丛里。
今天的海鸥也很奇怪，它们规规矩矩地沿着海岸线盘旋，不敢有丝毫越界，连平日最聒噪的叫声也消失了。
莫斯提亚侧躺在沐卿卿身侧，含情脉脉的盯着她的睡颜，大手偷偷的搭在纤细柔软的腰上，身体慢慢的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