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暖刚摸着下巴作思考状,那边小床里周廷乙就把最小的两个弟弟打了,三个娃儿开始扯着嗓子嚎。
“哎——你们能不能别嚎了!”
张春暖叹着气走过去,把儿子们挨个揉搓,手忙脚乱地哄着。
至于做媒撮合的事情?
算了吧,家里娃儿都没耐心哄,还是别上赶着找事了。
……
褚玉琴与小林都没说话,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可能是因为脚程快,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忙乱,没注意别处,所以看到和平小学大门时,褚玉琴竟有些惊讶。
这条路,怎么那么短?
她刚走近小学简陋的大门,正想跟小林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尖利的女声响起——
“你是叫褚玉琴吗?”
褚玉琴的注意力还在她身后跟着的小林身上,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点了点头:“对,我是褚玉琴……”
“玉琴小心!”
身体被大力推着向后倒,一片晨光穿透朝霞的天空映入眼帘。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褚玉琴想到自己此时的状态,认命般闭上了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与之相反的是温柔包裹的滚烫。
她睁开眼,正正好看到男人坚毅的下巴,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你想要干什么!”
小林带着怒意的低斥声从上方传来,褚玉琴的目光游移着,跟随他的声音飘到旁边。
受限于此时的状态,她只能看到一片秀气精致的衣角。
刚才是……对了,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询问自己是不是褚玉琴……
褚玉琴不自觉动了一下,随后感觉到怀抱着她的身躯突然僵直起来。
啊,她还在他怀里!
褚玉琴感觉全身气血都往脑袋上涌,整个人被热意冲得目眩神迷。
小林缓了一会儿,才把褚玉琴扶正站好,动作笨拙得好似一只攀爬在熟透了的番茄上的甲虫。
“褚同志你还好吧?”
“嗯,我还好……”
褚玉琴连忙捂住嘴,她不敢相信那样的声音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林挠着脑袋,憨笑道。
与平日里与周老爷子因为吃肉的事斗智斗勇的他,判若两人。
褚玉琴也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褚玉琴,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工作!”
又是那道尖利的女声,打破了二人之间正正好的氛围。
褚玉琴转头看去,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知青,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项南蓉闻言气愤地就要冲上来撕打褚玉琴,“你不认识我你抢我的工作!你这个贱人!”
小林挡在褚玉琴身前,厉声道:“你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林跟周浩然差不多高,常年锻炼,身材高大,又是桂省人,五官看着颇为凶悍,再加上古铜色的皮肤。
表情严肃时,谈正平都能被他吓住,更不用说项南蓉了。
她不自觉后退两步,色厉内荏道:“你敢把我怎么样!她抢我工作,还有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个po——”
小林的脸色越来越黑,看着项南蓉的眼神也越发危险起来,在他的逼视下,那句“破鞋”终究没敢说出口。
“铛铛铛——”钟声响起,村医大叔看了过来,高声提醒道:“要考试了,你们几个还站那干嘛?不考试就回去!”
小林见状,转身对着褚玉琴低声说道:“褚同志你先去考试吧,我在外边等你。”
话毕,他扭头警告地瞪了项南蓉一眼,目送着褚玉琴进入考场。
项南蓉听到要考试了,没再继续找褚玉琴的麻烦,着急忙慌紧跟着跑进同一个考场,没一会儿就被以“人满了”为由,赶去了旁边教室。
小林看见项南蓉与褚玉琴不在同一个考场,放下心来,走出小学大门,笔直地站在大门边等着。
考场中,褚玉琴可不知道小林还守在大门外。
她拿到手抄的试卷,大致浏览了一番,发现都是些非常简单得医疗常识和问题,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想也知道,就一个大队的卫生员选拔考试,有多高深的考题?
来卫生所的,不是拿药,就是包扎,就连输液的人都没有。
穷人,是不配生病的。
只用了半个小时,褚玉琴就把所有考题都写完了。
她来回检查了两遍,随后拿起试卷,起身走出教室。
三个考场,只有村医一个人监考,他也不去寻常,搬了张凳子直接坐在操场上等着。
至于里边的考生会不会作弊?
会不会互相抄答案?
他完全不担心。
都是竞争关系,谁也不会那么傻让别人抄到自己的答案。
至于夹带小抄?
那就更不可能了。
整个大队除了他家,就没有会医的人家,更不可能有医书了,而那些知青,就目前的局势,在时间那么紧的情况下,也找不到医书来打小抄。
就算就算,真的有人身边有医书,真的带了小抄进考场,也不一定是正确答案。
最重要的是,褚同志是褚先生的女儿,之前还市里医院的医生,在医学方面,肯定比其他人强的多。
如果真的连那么基础的题目都考不过其他人,那……她注定要下地干活。
褚玉琴把写完的试卷交给村医大叔后,就往外走去。
刚走到距离大门还有七八米的地方时,她就看到站在门边如同一株白杨的小林,脚步不知觉加快。
小林看到褚玉琴的身影,咧嘴笑着迎上前:“褚同志你考完了?”
“嗯,林同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
“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