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张春暖听到小三子的话,当时就想出门把人提溜起来揍一顿。
想了想又没出去。
不出去,尴尬的就是殷光赫一个人,要是出去了,那尴尬的就是自己了。
小三子的话说得多是不对的,唯一对的就那句“我婶娘又温柔又好看又有钱”。
就凭这句实话,张春暖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
插秧的最后一天,张春暖被殷光赫影响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插秧结束,就意味着春耕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
她可以找人来建新房子了!
这几天殷光赫每天在田边蹲着,等她下工了又死皮赖脸跟着她回家吃饭,让张春暖心情一天比一天差。
好不容易有了开心事儿,张春暖插秧的动作都比前几天快了不少。
明天跟队长请假接牛车去砖窑拉砖,后天去约好的人家拉木头,大后天王三哥就带人来打地基了。
顺利的话,不到一个月她就能搬去新房,不再跟讨人厌的李碎嘴做邻居了!
张春暖越想越开心,看着趴在腿上吸血的蚂蝗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她一把将蚂蝗揪下,泼水洗去腿上的血渍,看着水田里亭亭玉立的秧苗,内心成就感满满。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田里,浮萍随着微风打着旋儿,水蜘蛛游来游去。
真好啊!
张春暖等小队长来检查无误后,同王冬雪打了声招呼,脚步轻快往家里走。
殷光赫自觉地跟上,看着前方浑身散发着雀跃心情的张春暖,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已经知道沈家要建新房了。
对于沈家为何有钱建新房的原因,他也旁敲侧击从沈老爹和小三子口中打听了个大概。
沈老爹绝口不提家里有多少钱票,只拉着殷光赫不停地说自家儿子沈虎有多能干,对儿媳暖儿有多好。
而小三子呢,他只在殷光赫问起时,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婶娘又温柔又好看又有钱,当然要建新房子住啊!”
殷光赫是不懂“又温柔又好看又有钱”跟住新房子有何必然联系,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一定得赞同小三子的话。
上次就是小三子夸张春暖时,他以其掌掴大嫂亲娘为由反驳“温柔”之说,最后被小三子烦了整整两天。
小·婶娘夸·三子还因此得了张春暖的奖励,奖品是一套夏装。
张春暖的好心情最终终结在进了沈家院门的时候。
其实还没进门,她就听到了院里的争执声,只是说话的人太多,吵吵嚷嚷听不清具体是什么事。
但她推门进院,就看到了被七八个大人团团围住的沈老爹和小三子,有一面之缘的杨老师也在包围圈中,正试图拦住激动得众人。
外围,几个妇人抱着几个小孩,嘴里也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看看那野崽子把我家大壮打成啥样了,必须打回去!”
“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跟他那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婶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这种人凭啥留在咱和平大队!”
“还有那个小崽子,让他退学!”
就在这时,从沈老爹怀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张春暖的心骤然紧缩,心跳漏了半拍。
那哭声,是她的小八月!
随着小八月的哭声响起,堂屋内也响起一道啼哭,是十七听到妹妹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那一瞬间,张春暖脑中一片空白,冲过去直接将保包围在沈老爹和小三子周围的人撞开。
“哎哟!是谁撞老子!”
“我的背……我的腰!”
“妈的!谁害老子摔了一跤!”
张春暖撞进包围圈中,目光只看着沈老爹怀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八月。
“乖乖,妈妈来了,不哭了不哭了。”
沈老爹看到张春暖,惊喜道:“暖儿你来了,赶紧把八月抱回屋里!”
张春暖没有接过八月。
在确认女儿没事后,她的理智回来了,看到狼狈的沈老爹和脸颊高高隆起,嘴角带血的小三子时,心中戾气横生。
“爹,你带八月和小三子回屋,把门关上,我不叫开门不许开门。”
“暖儿……”
“婶、婶娘,是他们说婶娘坏话,我才…我才打他们的。”
小三子忍着疼,一边抽气一边断断续续说道。
张春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是不是摸到了伤处,疼得小三子身子不住颤抖着后退。
这是……伤着脑袋了?!
张春暖果断收回手,扭头朝人群外的殷光赫说道:
“殷公安,能不能麻烦你带小三子去卫生所瞧瞧,他好像被伤到头,我不敢碰他。”
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之一,脑袋上的伤无论大小都必须重视。
想到小三子被打成这样带回家,张春暖看着杨老师的表情也不善起来。
明明和平小学就在大队上,小三子伤成这样为什么没送去卫生所!
杨光辉看到张春暖的目光,心中有苦难言。
下午他因为家里有事,请假回下河村了,根本就不在学校,课也是拜托隔壁班老师代的。
谁知道办完事回到学校宿舍,就听说牛头村几个大人在学校门口把小三子打了。
等他赶到时,校门口已经没人,又听说牛头村的人带着小三子去了山脚村沈家,他紧赶慢赶两条腿都快跑断了,才在矛盾再次激化前把人拦下。
殷光赫眉头紧锁走来,牛头村人本还想拦,看到他身上的制服时都不敢上前。
“公安叔叔……我知道打架不好…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是他们……他们说婶娘的坏话……”
“叔叔知道,好了,你先别说话,让我看看你的伤。”
殷光赫的声音异常温和,完全与平时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他先检查了一番小三子的腿和明显异样的手,再动作轻柔地看了看他脑袋上的伤,越看越心惊。
“张同志,必须送小三子去县里医院,他的手这里骨折了。”
殷光赫说着,指了指小三子异样的手肘,随后又说道:
“骨折还算小伤,他脑袋上的伤,我摸不准,得送去医院仔细检查,我怕他现在没事,回头……”
“那麻烦您去队长那里借车。”张春暖打断了他的话,“算我欠您一个人情,麻烦您了。”
殷光赫的话她听得很明白,穿越前就听说过有人伤着脑袋,当时没事还能正常走动,回到家当晚人就没了。
家里人少,而且还有老有小,殷光赫虽然是来监视她的人,却的确是一名正直的公安,她现在只能信他。
至于把小三子伤成这样的人……
张春暖环顾四周,将院里所有人的长相都深深记在脑海中。
希望他们已经做好了承受她怒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