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桃源人和幽隐士都在,我想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藻荇左瞟一眼惊梦,右睨一眼虹珂说道。
“是什么事?”惊梦和虹珂同时警惕的眯了眯眼睛。
“天河...也就是我们流星宫的大少主...”藻荇说着,眼中神色微微一沉,“他心爱之人不见了,还请你们将她寻回...”
“心爱之人?”虹珂问道。
“怎么?堂堂流星宫少主有心爱之人不奇怪吧?”藻荇撇了撇嘴,“毕竟要去守护月妃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欸?你这丫头,现在又是什么眼神?”
惊梦按着桌角,觑眼看着藻荇,“你该不是动脑筋想把我支开吧?!”
藻荇杏眼一瞪,“我堂堂流星宫宫主是这样的人吗?!”
“我在地狱中阅人无数!”惊梦瞪着她,反击道,“你绝对是!”
藻荇猛地直起身,一头的花钗坠得她头皮生疼,她扶了扶发髻,忽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地...地狱?”
“你们两个都稳重一点,不准斗嘴了...”白雅出声道,“惊梦,先听藻荇说下去。”
“还是白雅温柔...”藻荇委屈的嘟了嘟嘴。
这一嘟嘴,连鱼师青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面色微微一僵,赶紧抬起水晶杯给自己灌了口酒压惊。
“天河那孩子,自从出生就没让我费过心,可这一次...我是真的很苦恼...”藻荇说着按了按太阳穴,“今日若不是你们来,我本该已经出发去帮天河寻人的...可现下一看阿律这里...”她放下手指点了点下巴,“确实也是事态紧急,耽误不得...”
惊梦一听事态紧急,耽误不得,顿时心弦一紧。
“可是桃源人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愿帮天河去找人,那我也只好...”藻荇说着瞟了一眼惊梦,叹了口气,“先去寻人再回来...”
惊梦一听,咬了咬牙,站起身道,“知道了!我去!我去就是了!天河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虹珂一定会将人寻回,你...你就好好帮阿律恢复正常,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小丫头,和我斗...你还嫩了点...”藻荇心里窃喜,抬手遮住唇角的笑意,勉强的点了点头。
虹珂那边呢,听惊梦如此容易被驱使,还替自己信誓旦旦,眉毛一抬,简直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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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宫后山有一处洞穴,名唤云门,是天狗一族的秘境。
此刻,惊梦,茯神鸢,阿律和虹珂正站在门外,够着脑袋往里面张望。
一缕风从洞口厚厚的藤蕨植物中吹出来,惹得阿律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面阴风惨惨的...该不会有妖怪吧?”阿律害怕的比划道。
一旁的侍女听到,都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少主,我们不就是妖怪吗?”
阿律愣怔了一下。
“首先,他不是你们少主,”茯神鸢半脸说道,“其次...你们...是什么妖怪?”
“我们是槐树精啊...”
两个侍女答罢,咯咯咯笑了起来。
虹珂哦了一声,“半山腰那片长着红花的槐树林?”
侍女们点点头,还侧过发髻,让虹珂看了一眼他们簪在乌发上的红花。
惊梦见阿律还是紧张,便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我们都在。”
这时,藻荇一人怏怏的走了过来,她神色惆怅,但身姿却还是依旧优美婀娜。
惊梦朝她身后的山林小道上望了望。
“放心了吧你?”藻荇瞟了一眼惊梦说道,“鱼师青把我给赶出来了。“
“是阿青在为神龙君弹奏南弦?”
藻荇不高兴的点点头。
“天河在沧浪亭,你们还不去?”
“夫人,”虹珂礼貌的笑道,“惊梦自然是不放心阿律,您也请放心,等你们进去我们就出发,答应了您的事情,我们自然会有个交代。”
藻荇看了一眼虹珂,“还是幽隐士说话中听。”
虹珂笑笑。
“准备好了吗?”藻荇躬下身问阿律道。
阿律怯生生的看着藻荇,左右手同时开弓,紧紧拽住惊梦和茯神鸢的衣角。
“阿律...”茯神鸢咬咬牙,恨不得和阿律一同进去。
“阿律,这是你们天狗族的秘境,外人是不能进去的,”惊梦轻柔的摸了摸他的银发,“放心,你出来的时候,姐姐和阿鸢哥哥都一定会在门口等你,别怕...”
阿律眼眶红润,不断抽泣,看上去直惹人心疼。
藻荇见状,心中拔凉拔凉的,“阿律...我才是你的娘亲啊,哭什么呀。”
阿律瞟了一眼她,又将目光投在蹲在他面前的惊梦和茯神鸢脸上。
“乖...进去吧,我们等你出来。”
“走吧,时辰马上就到了,出来就能长大变强,变厉害了哦...”藻荇说着伸出手。
变强...变厉害...阿律咬了咬嘴唇,望了一眼藻荇的手,又望了望惊梦和茯神鸢,终于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牵藻荇的手,自己缩着肩膀走进了云门。
藻荇立刻又变脸了,她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像是我要拉他去刑场一样!”
“你不是他娘亲吗?!怎么不多耐心一些!”惊梦不满的站起身,眼中都已经蒙了一层雾气。
“你...!”
藻荇转过头本想回怼她什么,见她眼泪都快出来了,顿时又收了声,跟着阿律走了进去。
“阿律,勇敢一点!我们就在外面...”
茯神鸢扒在洞口,望着阿律那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狭窄的洞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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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是阿律的娘!一点耐心都没有!”
在去往沧浪亭的路上,惊梦气鼓鼓的嘟囔道。
“我看阿律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要不然怎么忍心把他丢到闻巧村去受苦受难?”茯神鸢也说道。
“对啊,”惊梦脚下一顿,“藻荇夫人今天白天是不是说了...男未婚...女未嫁?”
“你们啊...终于反应过来了...”虹珂笑着,背着手从他们身边走过。
“啊?!”惊梦和茯神鸢闻言,震惊的对视一眼。
“虹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惊梦好奇的赶上虹珂问道。
“是啊,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啊。”茯神鸢也焦急说道。
虹珂停下脚步,“惊梦,阿鸢,你们注意到流星宫门口那棵合欢树了吗?”
“门口那棵合欢树?”
惊梦和茯神鸢一同不解的皱起眉头。
“那就是藻荇夫人。”虹珂点头说道。
“什么?!”他们同时震惊的叫了起来。
“她已经在那里屹立了至少三千年。”虹珂一边微笑,一边往前走。
惊梦眨了眨眼睛,深感意外,赶忙追上去问道,“她...她不是天狗?”
“惊梦,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虹珂侧眸看向惊梦问道。
“黑...黑色...”惊梦回答的同时,豁然顿悟。
虹珂点点头,“还有...你想啊,今天被你在殿中追得那样紧,要换做天狗,早就该展翅还击了吧?”
“是啊!”茯神鸢出现在虹珂右手边说道,“那时我就奇怪,一个堂堂流星宫的宫主,怎么会被惊梦追着打?”
“因为藻荇夫人只善用守护之术,对于攻击之术...不甚了解。”
惊梦顿时觉得白天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她皱了皱眉,“那...那她...怎么会说...”
“自己是阿律的娘亲?”虹珂接话道。
惊梦点了点头。
“我想是因为,她作为天狗们的守护神三千年,早就把自己当做他们的娘亲了吧...”
惊梦和茯神鸢一听,又同时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是天狗的守护神?!”
虹珂见他们大惊小怪,笑着摇了摇头,“阿鸢不知道不奇怪,惊梦你作为巫女怎么也一无所知?”
惊梦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我...”
虹珂凝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惊梦微微侧过脸,舔了舔嘴唇道,“因为我...我没有去过灵山学院。”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去灵山学院?”虹珂眸光一沉。
惊梦刚刚张开嘴,就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扬起下巴笑笑,“真是绕了好大一圈...”
虹珂挑了挑眉,笑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反正现在也不重要了...虹珂心想。
“欸!惊梦不想说的我可以告诉你呀,她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只要你肯和我打上一架...”茯神鸢小跑几步追上去说道。
虹珂微笑着转过脸来,还没说话,就听站在他俩身后的惊梦怒气冲冲的大吼了一声,“茯神鸢!”
茯神鸢老练的脚下一蹬,瞬间就跃到前方,惊梦迅疾的身影也在虹珂面前一掠而过。
虹珂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立马闪烁起的青红交错的光芒,他眨了眨眼睛。“惊梦...还真是二话不说就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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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珂就这样看着惊梦和茯神鸢吵吵闹闹,一路来到了景色开阔的沧浪亭。
初秋的风从不远处的湖面升起,直卷上沧浪亭,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大少主天河正站在沧浪亭中,他身边那盏风灯光晕已经黯淡,被风一吹,微弱的光线晃得更加破碎。
同样破碎的,还有天河脸上的神情。悲伤,失意,无所适从,没有一个词语能确切形容出他此刻的落寞。
“虹珂...还是你去吧...”惊梦在花间小路上止住脚步说道。
“我...我?”虹珂抿了抿嘴,瞟了一眼茯神鸢。
“你想让阿鸢去啊?”惊梦一挑眉,“他一定会在两句话内惹怒这位大少主...”
“两句话?”茯神鸢嘁了一声,“一句就可以!我要去问他!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能因为女人失魂落魄!”
惊梦咬了咬牙,拦住他问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讲韩琼英和戚玉骨斩妖伏魔的话本上啊。”
惊梦深吸了口气,就听虹珂小声说道,“等等,你们看他身边...”
惊梦和茯神鸢立马闻声望去。
“邪...祟...?”茯神鸢眯眼看去,极力压低声音说道。
天河完全没有察觉藏身在他身边黑暗中的两只邪祟,他依旧直挺挺的站在亭柱边,安静的眺向远处铺着月光的湖面。
突然,他眼尾扫到一抹光亮,一团红焰在他身边绽开。他急忙错身躲闪开,转过脸时,只看到虹珂手上的蓝色咒灵也冲自己袭来,他赶紧旋身一转怒声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没有等来任何回应,却见一阵刀风迅猛利落的从眼前落下,利刃将如水般的咒灵一分为二,天河不解的皱起眉头,手上金光乍现,不由分说便朝离他最近的茯神鸢击去。
“阿鸢!”惊梦急呼一声。
茯神鸢闻声,脚才沾地,几乎又立刻旋身跃起,同时横刀以一阵风盾格挡住来势汹汹的天河。
“你们...究竟是谁...!”
在茯神鸢潇洒落地后,天河才咬着后槽牙问道。
“看看你的脚下!”茯神鸢将风刃一甩,对他说道。
天河冷哼了一声,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他转移注意力。
他盯着茯神鸢,又扫了一眼花圃边掌着火焰和掌着水汽的两人。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谨慎的往下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就震惊了,两只黑影被困在了地上刚刚形成的水洼之中,天河看着两只正在水洼中无声挣扎的邪祟,一时间不敢相信,槐泉岭上怎么会有邪祟出现?
或者说,刚刚这些邪祟就在自己身边?然而自己却一点也没察觉?
“你就没发现它们一直跟着你?”茯神鸢也有同样的疑问。
“我...”
天河慌了神,只见虹珂右手一翻,地上的水洼便缓慢升起。
随着虹珂咒语声声,水洼包裹着邪祟逐渐凝成拳头大小的水珠。
惊梦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刚刚还有人身体一半大小的两只邪祟怎么就能缩小成这个样子?
虹珂一边念咒一边抬起左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形的咒印。
他朝前走了一步,左掌将咒印一推,眸光忽然一亮,右手使劲一握,两只封印在水珠中的邪祟顿时被挤压炸裂,水珠在空气中炸开消失的刹那,邪祟也再无踪迹。
“他也会自己编织咒语...”惊梦诧异的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