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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花庭夜话(1 / 1)


“那个傀儡师呢?”

荔贞睁着那双漂亮的杏眼提出问题时,惊梦还在望着手中的酒杯,神思也还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大概是被我召唤出来的暗流冲走了吧,反正后来我们在周围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茯神鸢说道。

“这样死也太便宜他的。”荔贞嘟囔道。

“好凄美的爱情故事啊...”

“哈?”荔贞愣了一下,看向坐在对面的裴棠,他正抹着泪,“几近失控的山神竟然能在看到风神的一刹那恢复了神智,她朝他狂奔过去,却不能再次相拥....”

茯神鸢一听,两道剑眉倏然皱起,“喂...阿棠哥,这是重点吗?”

裴棠吸了吸鼻子,想了片刻,真诚的点了点头。

“阿棠哥!”

李长弈不由得抿嘴一笑。

“小子...”晏殊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眸光深深的看向茯神鸢。

“唔?”茯神鸢疑惑的转过脸与晏殊对视。

“想不想和我切磋一下?”

晏殊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现...现在?”茯神鸢看了一眼四周黑沉沉的夜。

“怕黑吗?”晏殊扬手催动神力,周围灯笼的中朦胧火光顿时又亮了几分。

茯神鸢看了一眼白雅,白雅微笑着朝他颔首。

得了白雅的应允,他立刻站起身,扭动着手腕,“嘁!谁怕啊!”

“我可不懂留情面,输了可别哭鼻子。”晏殊冷笑一声,站起身一甩下袍。

“我才不会哭呢!”

“走!”

话音刚落,两道利落的身影便从照夜台飞起,在点缀着繁星的夜幕下划出绝美的弧线。

众人都仰着下巴观望,如意却索性躺到了凉席上,他抱手在胸,翘起二郎腿,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沃野风神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啊?什么意思?”昭雨问道。

“你看嘛,明明就是在教导那小子。”

昭雨抬头望去,诚然,晏殊一招一式看似冷酷不留情面,但实则用心良苦,循循善诱。

---

天晴月皎,繁星闪动。

众人一面看着晏殊和茯神鸢在空中切磋较量,一面觥筹交错。

惊梦刚要抬起手中的酒杯,就见小天狗阿律已经吃饱喝足,靠在李长弈身边昏昏欲睡。

她起身走到李长弈身旁,李长弈朝她笑了笑,“没事。”

“他很少与人亲近,看来是很喜欢长弈你。”惊梦说着将阿律抱到怀里。

李长弈抿唇笑笑,脸上露出难得的羞赧神情。

这时阿律在惊梦怀中呢喃了两声。

“困了吗?”她低头问道。

幂篱中的阿律困乏的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我带他去睡觉。”惊梦对李长弈微微一笑。

李长弈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神,本想起身去扶,却没想到有人却抢在了他之前。

是荔贞。

荔贞快步从桌子的那头赶过来,配合着惊梦将阿律背到身后。

惊梦抬眸见是她,稍微有些诧异。

“要送他去哪里?”荔贞问道。

惊梦掂了掂背上的阿律,“回阁楼。”

“我陪你一起。”

李长弈见她们离开,才略显迟钝的坐了下来。

裴棠看着他,抹了抹唇边的酒,心中升起些隐忧。

送阿律回阁楼的路上,惊梦和荔贞一句话也没说。

但两人都很客气,还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荔贞跟着惊梦登上阁楼,帮她放下阿律,瞧着她给阿律解下幂篱,盖好被褥,点上雕着蝴蝶花的小油灯。

“他的嘴...”荔贞看着阿律嘴唇上的伤皱了皱眉头。

“多亏上次花十给他疗伤,现在已经好多了。”惊梦小声的说道,“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说话。”

“什么人会对个小妖怪下手这样狠毒?!”荔贞咬牙道。

“一个自称可降灾招福的通灵仙姑。”

“通灵仙姑?”荔贞凝了凝眉,“以你的性格应该会就地将她打出原形吧?”

惊梦摇摇头,“那时白雅正在逐一将阿鸢身上的神力封印,阿鸢的身体吃不消,不时就会抽搐,痛苦不堪。阿律...其实是我偷出来的。”

“偷...偷?”荔贞睁大眼睛。

惊梦看着熟睡的阿律,点点头,“偷的。”

荔贞愣了一会儿,然后噗嗤笑了出来,“你还真是总让人感到意外...惊梦,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干不出来的?”

惊梦撇了撇嘴,温柔的揉了揉阿律的银色碎发,“只要值得,什么都无所谓。”

荔贞听她说完后沉默了一瞬,“惊梦,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降神会那天,为什么要烧沂舞他们的宫殿啊?”

惊梦抿了抿唇,“我就知道你跟我来是想问这个。”

她说着站起身,“走吧,我们出去说。”

---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有个交换条件。”惊梦坐在野花堂前的石阶上对荔贞说道。

荔贞愣了一下,“什么交换条件?”

“你能告诉我,白天坐在这里时,风神没说完的那后半段话吗?”

“后半段话?”

“他说阿鸢像白雅的谁?”

荔贞恍然,一脸为难的坐到了惊梦身边,“这个...”

“不可以吗?”惊梦看向她。

“也不是不可以...那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些年都没人再提起...”

惊梦眸光一颤,手指暗自握紧,“没人再提起?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啊?”荔贞皱眉问道。

惊梦摇了摇头。

“好吧,”荔贞像是下了一番决心,“惊梦,神龙君曾有个弟弟。”

“曾?”

荔贞一脸紧绷,叹了口气后说道,“他的弟弟名唤白藏,也是冰川主神之一,他们俩一南一北,一个守牧古,一个守空星...所以那时世人尊称牧古神君和空星神君...”

荔贞说着忽然心头惨然,顿了顿。

“然后呢?”惊梦赶紧追问。

“然后...空星神君白藏被幽隐一位叫沉凉的巫女从灵巫神鉴中请出,驻守在蝎庭古国...”

说道这里,荔贞又停了下来。

“荔贞,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真是要急死我。”惊梦说道。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不太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在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惊梦诧异的看着荔贞。

“很巧对吧?十四年前,空星神君白藏...不知因何故屠了蝎庭一国上下...”

“什么...”惊梦双肩一颤。

“空星神君因此被天刑官罚了三亿九千道天雷,最后还被抽筋剥骨,销去了元神...”

“什么...”惊梦一脸震悚,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谁也不知道蝎庭国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那位平日里最顽皮亲善的神君白藏失去理智痛下杀手,”荔贞说着缓缓将目光转向惊梦,“但或许哥哥白雅知道,因为听说他是第一个赶到那里的,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受完了整个刑罚。”

“什么...你是说...”惊梦长长的睫毛下眸光颤动不已,“白雅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被...”

荔贞一脸悲戚的点点头,“天知道那时神龙君心中...会有多痛苦啊...”

惊梦垂下眼眸,睫毛上竟然沾染了些许晶莹的泪珠,正在昏黄的光线下轻轻颤动。

“至此以后,冰川之主就只有一位了,那就是神龙君白雅...”荔贞说着叹了口气,“晏殊说,要不是你将他请出来,他也有十四年没见过神龙君了...”

惊梦愕然,抬眸望向荔贞。

荔贞会意点头,“嗯,这十四年神龙君都一直待在牧古冰川,任谁也不见。”

惊梦沉吟一声,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

“话说...惊梦,你和神龙君相处得这么样?”荔贞问道。

“啊?我?”

“晏殊和我说过,虽然两位神君是亲兄弟,但他更喜欢白藏,因为白藏性格开朗,调皮爱闹,他们一见面就打来打去,有说有笑。但哥哥白雅嘛...虽然也温润爱笑,但总让人觉得...疏离,拒人千里。”

晏殊说得一点没错。惊梦不由得点点头。

“我也还在摸索...”

“摸索?”

“我经常惹他生气,有时候我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荔贞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个个性...他不生气才奇怪吧?”

---

照夜台上,晏殊和茯神鸢大汗淋漓的坐回了凉席上。

“你小子有点天赋啊!”晏殊说着张开嘴灌了一大口酒。

“那还用你说。”茯神鸢撇着嘴,用袖子将满头满脸的汗擦拭了一番。

“哎哟,真是得了大便宜了阿鸢,”如意翻身,用手肘侧杵着脑袋说道,“我看着都羡慕...”

“哈?”茯神鸢一脸困惑的看了看如意,又看向白雅,“白雅哥,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以后晏殊就是你的老师了,你要懂得恭敬,懂得尊师重道,知道吗?”白雅说道。

“我...我的老师?”茯神鸢挠了挠头,看向晏殊。

晏殊放下空了一半的酒壶,朝他笑了笑,“下次再教你些新的,对了,荔贞呢?”

“哦,她和惊梦送阿律回阁楼去了。”裴棠回答。

晏殊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白雅,“哎哟!我得去看看,万一又打起来...”

坐在桌边的白雅闻言,也赶紧跟着晏殊站起身,确实很久没听见那两人的动静了。

“惊梦不会吃亏吧?”李长弈喃喃着也想站起身。

裴棠见状,一把拽住他,“长弈,我...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

“火烧幽隐门并不是一时冲动...”

白雅和晏殊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廊下传来了惊梦的声音。白雅立马抬手拦住晏殊,并示意他等等。

“你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为什么?”荔贞问道。

“因为...”惊梦冷冷的说道,“沁姨死了,我和她的约定...也结束了。”

“约...约定?”

荔贞诧异的看着惊梦眨了眨眼睛。

惊梦却叹了口气,看向荔贞问道,“你和沂舞自小便是亲近要好的朋友,她就从没告诉过你?”

荔贞眯了眯眼睛,“你少挑拨我们的关系。”

惊梦抿唇一笑,却迟迟没有说话。

“到底是什么事?难道你们两之间...发生了什么?”荔贞猜测道。

惊梦皱着眉,犹豫着才张开嘴,荔贞却等不及,脾气一下子就来了,腾地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玩不起!还是早就想好要耍赖?”

晏殊深知荔贞的脾气,见此情景就想赶紧上前,却又被白雅一把拦了下来。

“万一又打起来怎么办?”晏殊小声说道。

“惊梦不会再和她动手的。”白雅回答。

“啊?”

“除非被刻意招惹,否则她不是恃强凌弱的人。”

白雅这话说的,生是让晏殊反应了好一会儿,“欸...白雅你...”

“嘘!”

白雅刚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就听见荔贞一声惊呼,“你说什么?!”

惊梦坐在石坎上,冷静的看着站在花庭中瞪大眼睛的荔贞,一字一句又重复道,“我说,因为...她将我推入地穴,害我头破血流,手脚骨折,肋骨折断,所以我才一把火烧他们宫殿的。”

站在黑暗中的白雅闻言眉头一皱,难道她身上那些伤...就是那时留下的?

“推....推你...这...这种事...怎么可能?”荔贞搓着额头在院中踱来踱去,“不不,怎么想怎么不可能...沂舞不是...”

“她哥哥也在场。”

荔贞不敢相信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惊梦,“此...此轩哥?”

“可能他思来想去,觉得我好歹也是人命一条,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娘。”惊梦笑着,眉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不会的。”荔贞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此轩哥怎么可能...”

惊梦叹了口气,仿佛早就猜到了荔贞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爱信不信,走吧。”

“等一下!”荔贞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惊梦的胳膊。

惊梦却非常利落的就将她的手甩开,“荔贞,因为我们做了交易,而你也确实真诚的回答了我的问题,所以我也才愿意对你坦诚。但你相不相信我其实都无所谓,并不会影响我什么,更不会改变我对沂舞,此轩的态度。毕竟我和他们的事...还没完呢。”

“惊梦...”

荔贞看着惊梦唇边露出的那一丝令人窒息的笑,她脸上的笑神情一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那神龙君...也是你复仇的一环吗?”

黑暗中的白雅和晏殊闻言,蓦地一怔。

惊梦转过身看向她,微微皱了皱眉,也是愕然,“什么?”

“沂舞从小精进咒力,勤奋修炼,就是为了能在降神会上请出神龙君...”荔贞说着还不断地观察惊梦脸上的神色,“而你忽然出现,用了不知道什么咒术抢先请出了神龙君...你一个鬼门桃源人,御火的巫女,请一位与自己咒力相克的神明做守护神...怎么想怎么觉得你是故意为之。”

这一点,其实白雅心中也很是疑惑。守护神和巫觋的搭配也时刻遵循着阴阳互补,相生相克之道。其中相辅相成,互相依存才是上上之道,而他和惊梦这样的联合,实为下下之选。就算他是神妙光界至尊神明,面对一个满身咒力皆是火灵的巫女,很多时候也很力不从心,不知道该如何配合才能好,若不是惊梦本身咒力强大,或许...他们的狩鬼旅程早已在过去某个时刻就草草结束了。

“这一点嘛...”惊梦挑唇一笑,“我确实不知,但多谢你告诉我,因为知道以后,心中更舒畅了。”

“你!”

“说完了吧?说完就走吧。”

“等一下!你慌什么!”

惊梦深吸了口气,脸上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沂舞的事情不提了”荔贞说道,“毕竟她是她,我是我,惊梦...”她说着竟然咬了咬嘴唇,仿佛在下什么决心。

“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我们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吧?”

“啊?”惊梦有些懵,看着一脸真诚的荔贞,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晏殊听到这里自豪的笑了笑,“你看,我们荔贞还是很懂事的。”

白雅敷衍的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知道,我从小就好强,脾气也比你...”荔贞瞟了惊梦一眼,“好不了多少。所以我们两个是属于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你在天山住的那段日子,我对你不友好,我向你认错道歉...但你也没怎么吃亏不是?”

闻言,惊梦目怔口呆,“我还不够吃亏?”

“哪次你没还手?”荔贞小声嘀咕道。

惊梦刚要开口反驳,荔贞赶忙抬手制止,“欸,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不过你也有问题,你对我就罢了,还对我爹娘也冷脸冷心的,所以我才讨厌你,才处处和你作对...说实话,这次来,不管是以阿鸢或沂舞为借口,我其实是想...”

“找我麻烦?”惊梦抬眸问道。

荔贞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怔,倔强的咬了咬嘴唇,“嗯...”

惊梦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了?我就这么惹你生气吗?”

荔贞仰了仰下巴,“我们天山白衣一身傲气,从没有人敢冷眼怠慢,更没输过!可是你...”

“那时才几岁啊荔贞,七八岁时就这么好面子了吗?”

“这哪里是好面子?!这是我的心结!不解开会生恶鬼的!”荔贞抗议道。

惊梦一脸无奈与无助,她完全没想到荔贞会因此苦恼。

“那你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做你才舒服。”惊梦问道。

“握手言和。”荔贞伸出手说道。

“就这样?”惊梦问道。

“就这样...”荔贞又抬了抬手。

惊梦想了片刻,妥协般深吸了口气,才犹豫的握住荔贞的手。

“好嘞!和你握手言和我真的轻松多了。”

惊梦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打不过就加入啊。”荔贞挑了挑眉,拉着惊梦手腕问道,“话说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厉害?是怎么进入钟灵止境的?有什么捷径没有?”

惊梦闻言,又一把甩开她的手。

“啊别别别,”荔贞马上退一步妥协,“不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听着惊梦和荔贞的脚步往这边走来,白雅和晏殊原本想赶紧离开,就在白雅脚下才迈出一步,又听惊梦问荔贞道。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惊梦脚步一顿,问道。

“什么?”

“男子送女子花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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