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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邪入身(1 / 1)


是夜。

小界寺回来后,白雅将还在昏睡的惊梦放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褥,检视了一番才出门回房。

时近卯时,天光暗淡,夜色依旧昏沉。

正在沐香调息的白雅似乎听到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呻吟声从门外传来,听上去很是痛苦。

“惊梦?”

他猛地睁开眼,立马穿上鞋子。

推开门的时候对面的茯神鸢也因听到了呻吟声打开了门。

他们相视一眼,立刻朝惊梦的夏间望去。

夏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有微黄的烛光晃动着透将出来。

白雅立刻走上前推开门,只见阿律已经卧在了惊梦床榻边,他一边摇晃着惊梦的手,一边抹眼泪。

“阿律?怎么了?!”茯神鸢快步从白雅身边跑过,蹲到阿律面前问道。

阿律满眼是泪,指着惊梦,喉咙里发出焦急又沙哑的声音。

白雅此刻已经走到了榻边,他和茯神鸢同时看到了骇目惊心的一幕。

惊梦的眼周,脸颊,脖子上都覆盖着大片大片的暗紫色斑块。

“这...这是什么...”茯神鸢倒抽了口寒气。

白雅皱紧眉头,“煞气入身,是风邪疹。”

“风邪疹?!”

白雅坐到惊梦身边,仔细检查了她的脸颊和双手,细嫩的皮肤几乎都被深紫色的邪疹覆盖。

“先是恶鬼侵身,然后又让知小附身...”白雅说沉吟一声,面上浮现出几分愠怒之色。

“这就是爱逞强,冲动冒进的后果。”他嘴上斥责着,手上却已经敛起宽袖。

白雅捏了个诀,手心有寒光闪动,当他将掌心覆到惊梦额头时,只觉一阵滚烫。

相对于白雅的从容不迫,站在一旁的茯神鸢和阿律就显得惊慌失措。

茯神鸢紧抿着嘴,平时最聒噪的他现在却安静得不像话。

他站在阿律身后,紧紧的捏着阿律瘦弱的双肩,阿律也不觉得疼,只是在一个劲儿的拼命抹着眼泪。

白雅嘴唇翕动,又念了道神诀,晶莹的白光不断从他掌心钻进惊梦额头。

半晌后,白雅才瞟向还在哭得伤心的阿律。

“阿律,”他的脸上全无往日的温煦柔和,“哭是没有用的,惊梦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勇敢一点。”

阿律闻言,赶紧抹了抹眼泪,闷声抽泣着点了点头。

“你们两听清楚了,我需要你们去外面的药柜里给我找这几味药来。”

“白雅哥,你说!”茯神鸢的声音响亮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桔梗,赤芍,蝉蜕,芦根,玄冥,连翘,甘菊,牡丹,地黄...”

白雅一口气说了十几种草药。

“将这些草药磨成粉,加冰泉水,混至成糊,端来给我。”

“好,知道了!”

茯神鸢和阿律立刻跑出夏间,野花堂中顿时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

“呃...唔...”

躺在床榻上的惊梦紧紧皱着眉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声低沉而痛苦的呻吟。

“惊梦...”白雅看向她,轻声唤道。

见她嘴唇微张,似乎是在说什么,白雅便俯下身,侧耳聆听。

“唔...疼...哥哥...我疼...”

白雅眸色一沉,不禁叹了口气。

那只以两兄妹悲伤和痛苦经历滋生的恶鬼,终究还是触及了她最悲痛的回忆。

她说她要做个凉薄之人,所以她从来不提家人,不提哥哥,装得冷漠无情,可还是被真情触动,暗自决堤。

白雅转过身,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紧握。

世人只知桃源人在十四年前神秘消失,却不知鬼门一役如何惨烈,没有硝烟弹雨,但却惨绝人寰。

就连他,这位饱经沧桑,身经万战的神明在看到桃源人悲惨的死状时都感到无比的颤栗。

神妙光界三千七百五十二位神明,护不住一个鬼门。

他们惨遭灭门,她家破人亡。

白雅两道剑眉紧紧皱起,眸光却急速黯淡了下去。

那天,她唯一还活着的哥哥红莲,最后也为了救神之子,身负大凶诅咒,不知去向。

至今无处可寻,生死未卜。

那年,红莲好像也才九岁。

惊梦从来闭口不提,也从不寻觅。

可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是红莲还活着,早该回来了。

“哥...哥...疼...我疼...”

惊梦的一声声细微的呻吟将白雅的思绪拉了回来。

白雅赶紧转过身,“惊梦...是身上疼吗?”

他弯下腰,一边轻声对她说,一边再次用力将冰寒之气输进她的身体,想要缓解她的不适。

脸颊上的邪疹逐渐消退,可脖子和手上却更加严重。

不好,它们在移动。

白雅又捏了个神诀,却见惊梦胸口忽然上下起伏的厉害,她痛苦的扭动着身子,喉咙里一直发出痛苦呻吟。

白雅沉吟一声。

风邪疹不仅会移动躲避他的神力,似乎还在与他的神力对抗,他越是念诀输送神气,风邪疹的毒性就越是反应激烈。

他唇角一沉,只好撤回手。

惊梦这才又缓过气来。

“惊梦...忍耐一下,药马上就来了。”

他说着将惊梦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细发轻轻撩下。

惊梦像是听到了白雅的声音,她半睁开眼睛,失神的看着他。

“怎么了...”白雅俯身看向她。

她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嘴唇微微张开,“不要...丢下我...”

白雅一怔。

惊梦平日里倔强清冷的容颜此刻变得破碎不堪,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

“不要…不要丢下…”

她喃喃着,恳求着朝白雅抬起纤弱的手。

白雅眉心一皱,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手。

“不...不要丢下...”惊梦的手在空中抓了个空,失重的落到身边,她失落的看着白雅,喉咙处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时,茯神鸢和阿律端着碗药糊跑了进来。

“白雅哥,你看这样可以吗?”

茯神鸢捧着药碗,小心翼翼的递到白雅面前。

白雅看了一眼,“药刷呢?”

茯神鸢嘴角一沉,“到处都找不到。”

白雅皱着眉头叹了声,只好用手指替惊梦上药。

涂了眼周,又涂了脸颊,涂到脖颈时...

白雅察觉风邪疹已经顺着惊梦的脖颈爬到了后背,他有些犹豫。

“白雅哥?”

白雅嗯了一声,将药碗递给茯神鸢,再伸手笨拙的将惊梦上半身扶起。

他将她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撩到一边。

可是...

白雅看着惊梦肩上披的那件轻薄的纱罗衫子犹疑了好一会儿,他彷徨的侧过脸,却瞟见茯神鸢和阿律正焦急的看着他,眼神似乎在问他究竟在迟疑什么。

他们心中,并没有半点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

白雅深吸了口气,又看向被自己抹黑了脸的惊梦,心中莫名有了些安慰和决心,这才轻轻脱掉了惊梦身上那层单薄的衣衫。

可就是这一脱,触目惊心的画面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风邪疹。

是看上去早已痊愈,却被永远烙印在她细腻皮肤上的累累疤痕。

一条条伤疤深浅交错,贪婪的布满她的背脊。

白雅震惊得忘记了男女受授不亲。

他凝视着那些伤痕,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令人发指,匪夷所思。

茯神鸢和阿律也都震骇的呆住了。

只是看着这些伤痕,就能想象当初是怎样的皮开肉绽和血肉模糊。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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