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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刘宅怪事(1 / 1)


纪国,晏城。

永通坊的刘宅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怪事。

那座宅邸的主人名叫刘添行,他是东市里小有名气的商贾。

他有一子,名唤刘泽昌,刘泽昌在去年八月才娶了媳妇,名叫沈文娟。

初春的夜晚,霜雪正暗自消融,万物都很安静。

刘宅里,主人、家仆都已经酣睡...

但就在这样本应该平稳度过的夜里,刘泽昌却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刚刚似乎有一阵凉风灌进了耳朵。

深沉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起身查看了榻前的小花窗,花窗紧闭,不透一丝寒风。

可刚刚那阵风是从哪里来的?

他揉着耳朵,又朝四处望了望,清冷的月光从几道花窗透将进来,将屋里事物照得清晰。

见一切如常,刘泽昌紧绷的心弦才松了松。

“呼...”

就在他放松警惕准备回身躺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差点丢了魂。

睡在里头的沈文娟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坐了起来,正弓着身子面对着他。

沈文娟的脑袋歪靠在肩上,平日里打理得精致的发髻也都散乱的遮住了面容。

刘泽昌在惊惧中看到沈文娟蓬发下的红唇似乎在动,好像在嘀咕什么。

他便以为她是醒的。

“你也醒了?”

沈文娟没有回答,却还在自顾自的说些什么。

刘泽昌见她如此反常,顿时就有点害怕。

“文娟...文娟?”

他朝沈文娟唤了几声,沈文娟还是没有回答。

刘泽昌只好伸出手,小心的将她面上的头发捋到耳后,这一捋才发现她双目紧闭,竟然还在睡梦中。

“是在说梦话?”刘泽昌咽了口口水。

只是说了一两句梦话而已,不好大惊小怪,所以他只好将沈文娟放平安睡,自己也很快又睡了过去。

---

到了第二天晚上,同样的事情...不,应该是更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

不到子时,刘泽昌正背对沈文娟睡着,又是一阵冷风拂过耳畔。

刘泽昌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可这次还不待他起身查看风究竟是从哪里来,身后就传来了可怕的声音。

沈文娟又在说梦话了。

因为是背对着沈文娟,刘泽昌无法听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但他心中满是疑惑,因为那个声音虽也是女声,但和沈文娟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声线完全不同。

瓮声瓮气,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是睡觉时压到喉咙才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刘泽昌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那声音开始高亢起来。

“吃掉...吃掉...可恶...该死的...真不解恨,全部吃掉!”

刘泽昌浑身一颤,瞪大眼睛,侧卧一旁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话语声时近时远,断断续续。

吃掉什么?什么吃掉?

惊惧之间,实在是难以理性分辨她究竟说的什么意思。

刘泽昌只好背对着沈文娟慢慢支起上半身,他想将身体朝床边挪,可看就在他即将完全坐起身时,身后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后好像有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于是,刘泽昌慢慢转过身看去,只见沈文娟如同昨夜那般坐了起来,只是这次眼睛是半睁开的,还正看着自己。

见她介于醒与睡之间,刘泽昌茫然的皱了皱眉头,“难道是梦魇?”

可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刘泽昌心里很清楚,那声音绝对不是他娘子沈文娟。

沈文娟虽不是贵族女儿,但他爹沈舟是晏城首富,所以自小给她的宠爱可不亚于一个县主。

她从小就被养在日日焚香的闺阁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天不是读书品茗,就是闲庭赏花,这样的女子口中是永远不会说出那样粗暴的言语。

刘泽昌左思右想,一夜没睡,待到天亮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文娟。

沈文娟觉得很是无辜,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况且她从来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更不会讲出如此无礼的话。

刘泽昌是读书人,性格又比较内敛,他也无法用这样怪诞的事情去纠缠烦扰新婚妻子,便只好作罢。

---

可是...第三日夜里,事情更诡异了。

沈文娟的口中竟然发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男子的声音很粗狂,但比女子的声音要清晰很多,所以刘泽昌听清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代价!这就是代价!”

刘泽昌看着此时变得狰狞又陌生的枕边人,哆嗦着爬出被褥,无奈脚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到床下。

“哈哈哈哈,”沈文娟见状,大笑道,“等我吃完她的精魄,就轮到你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要付出代价!”

“你...你究竟是谁?”刘泽昌甚是惊恐,支支吾吾的问道,“我们...我们何时得罪于你?”

“等将你们二人一齐拉到阴暗潮湿的地下,”那男声凄厉的吼道,“慢慢腐烂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洪亮又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刘泽昌耳畔,吓得他扒着床榻边半晌都没能站起身。

那夜后,刘泽昌说什么都不肯再和沈文娟同床共枕。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永通坊。

沈文娟的娘家人听到市井的流言,也急匆匆赶来。

沈家财大气粗,不由分说,上来就先指责了刘家上下一顿,怪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女儿的名声。

吵吵闹闹一番后,刘泽昌有苦难言,只得提出一个办法。

刘泽昌在他们的婚房中放了一扇夹纱屏风,刘添行,刘夫人,沈舟,沈夫人,还有刘泽昌自己一共五人,再夜幕降临时都挤在了那扇屏风后。

沈文娟知道有一堆人挤在屏风后面,便紧张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刘夫人只好温言细语安慰她,还给她唱了小时候哄她睡觉的小曲,直到三更,床榻上才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夜里太安静,屏风后面的几个人也已经睡眼惺忪。

“咯咯咯...”

声音响起的时候,刘泽昌后背顿时一凉。

“开始了。”

刘泽昌透过屏风看向床榻。

“就...这个声音?”沈舟静听了一阵,“这不过是寻常的磨牙声罢了!”

他刚要发作,忽闻床榻之上有人说话。

“吃掉...”

“全部都吃掉...”

这次不只是一个声音,而是男人和女人阴森恐怖的对话。

“已经没多少了...”

“她快死了。”

“死了还有另一个...”

“嘻嘻...”

“另一个?指的是自己吗?”刘泽昌心惊胆战,这时,身旁的沈舟突然白着脸拽了拽他的衣袖。

“这是我女儿发出来的声音?”

刘泽昌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舟咽了口口水,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

沈夫人侧耳紧贴着两扇屏风的缝隙,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也早已煞白,她嘴角不安的颤动着,“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床上的女人声音毫无预兆的开始哭嚎起来,一声声凄厉哭叫引得阵阵阴风平地窜起。

“好恨啊!!!好恨啊...”

屋里帷帐飞扬,桌上的宣纸书页也被阴风卷起,散落一地,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中邪了,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刘添行颤声说道。

半柱香后,哭声又忽地消停,风声也戛然而止,屋内静谧无比。

沈舟僵硬的挪步到屏风边缘探出半个脑袋。

他望向女儿躺着的地方,唇下牙齿不停的打颤。

“你回来一点...不要出去...”沈夫人死命的拽着沈舟的衣袖,用恳求的口吻说道。

黑沉沉的房里没有了月光,沈舟却见床上的沈文娟好似坐了起来,他够长脖子,眯眼看去。

女儿正在朝屏风这边的自己招手。

“醒了?”沈舟僵硬一笑,“文娟...醒了。”

沈舟说着便从屏风后摸黑走了出去。

“老爷...老爷...”沈夫人根本拉不住他。

沈舟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刘泽昌干哑的声音。

“那个...怎么有两个文娟?”刘泽昌指着床上问道。

“坐着招手的那个是文娟的话,”刘夫人躲在刘泽昌身后,“那...躺着的那个...是谁?”

沈舟也立刻发现不对,但双脚却软了。

他吃力的想伸手朝一旁摸个支撑物,却见坐着的那个沈文娟却突然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

沉舟在看清那双瞪得老大,又黄的可怕的眼睛后,膝盖立刻一弹,不管不顾,直接撞出门去。

屋子里顿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屏风哗啦倒下,刘添行拉着刘夫人冲出房门,刘泽昌也拖着沈夫人紧随其后,慌乱逃出。

逃出刘宅后,五个人一步没停直奔永通坊内的元法寺,连夜叩开了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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