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山脉以南便是当今天下最为强大的大秦王朝,疆域辽阔繁荣昌盛,龙椅之下十七州,能征善战者六百余万盘踞西北虎视天下!
大秦帝城定都汉阳,城墙百丈高,东西蔓延千余里,落于群山之间浑然天成自有势起!
帝城西南方有一座很大的府邸,正是当朝典客韩元化的宅院,此人位列丞相之下九卿之一,掌管大秦王朝与各个属国和边陲部族之间的邦交事务,平日府里可谓门庭若市,登门拜访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今日的韩府格外热闹,夕阳垂下宫灯挂起,不是白昼胜似白昼,府里的管事下人们各个喜形于色,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走起路来裙摆轻摇,比平日里欢快了许多。
因为今日是韩元化独子韩川的十岁生辰,年过五十的韩大人老来得子最为疼爱,韩川可谓锦衣玉食在蜜罐中长大。
今天不但府里人人有赏,还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家宴,这不人人忙的不可开交却又心里欢喜,对于府里下人们来说,这老爷打赏下来的银两,可比他们平日里几个月的月钱还要多,又能跟着吃上一顿可能一辈子都舍不得吃的美味佳肴,这样的事情不开心对他们来说天理不容。
府邸正北中央有一座大殿,青墙灰瓦朱红柱,檐下宫灯夜长明,门前十八根古纹祥云柱,没有三五人不可环抱,殿高七丈气势雄伟,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极其奢华。
大殿中央设一长案,长案前左右各有二十席,侍女罗衫素裙低首而立,站于席后二十余人,大殿外设席五十,府中老少皆已入座。
长案之上菜肴十八道,烤羊居中野味环绕,外有甗、敦、豆、簋、鬲盛满各色佳肴香气四溢,殿中四十席菜肴有十,而殿外有六,酒饭之香萦绕殿中久久不散。
“父亲,我饿了,想吃羊腿。”
长案中央有一十岁少年,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双眼有神且带着溺爱之下生出的些许优越感,他揉着肚子看了看身前冒着热气还在滋滋作响的烤羊,又将视线转向右侧身着黑色官服,有些富态的父亲。
韩元化抬头看了看殿中席位,微微皱起了眉头,今日受他邀约的有三十余人,还特意留出了几席给那些可能会不请自来,又不能拒之门外的官场对手,可是现在宴会早已过了约定时间,殿中就座的不过七人,这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生气。
“你发出去的请柬可曾送达,为什么过了时辰还不见贵客,你看咱的宝贝儿子都饿坏了,你倒是派人去看看啊。”坐在韩川另一侧的夫人溺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也将视线转向了眉头紧锁的韩元化。
“刘管家你去看看。”韩元化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案下的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有些微微颤抖。
“是大人。”
站在韩元化身后不远处的管家,应了一声后便一步踏出了殿门,身法之快犹如春风斩柳,带起了夫人耳边的几缕青丝让她有些不悦。
可就在刘管家将要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银光,有一柄长剑撕裂黑夜破空而至,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后,“哐当”一声钉在他身后的青石板中嗡嗡作响!
剑长四尺一寸由寒铁所铸,剑身极薄泛着瘆人的寒光,在剑柄上方的剑身上,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鹤,此刻落在众人眼中却犹如一头绝世凶兽降临人间!
“啊!、、、杀人了!杀人了!”
随着殿中就座的宾客缓过神来,开始万分惊恐的大喊大叫,身前席上的美食早已被惊慌失措的踢到地上一片狼藉。
有人站起身来开始向殿后跑去,有人吓得早已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只能借助屁股和双手的力量支撑着地面不停倒退着躲向一旁。
而就在此时,从远处府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随后而至的是府内下人们惊恐的呼救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顺风而起的火光瞬间淹没了大片房屋朝着正殿席卷而来。
刚刚还面露惧色的韩元化却是突然镇定下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移到长案一侧,随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长案推向一旁,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漆黑密室。
“川儿你听着!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给老子躲在里面一点声音都不能出!你要活着,你要好好的过下去!!”韩元化一把抓住韩川的肩膀,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他大吼着将韩川推进了案下的密室中,随后又将长案移回了原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吓傻了这只有十岁的少年,此刻印在他脑海中的,只有钉在眼前闪着寒光的那柄长剑,他的神情恍惚,脑海中嗡嗡作响,处在一种失神的状态。
一直到听见自己父母死前痛苦的哀嚎声,才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拉扯回来,韩川看着四周恐怖的黑暗,不知所措的蜷缩到一旁,脸色煞白,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可怕的变故!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哭喊声渐渐隐去,只剩下大火在殿中肆虐的噼啪声,钻进密室的浓烟让韩川再次清醒过来,他惊慌的站起身来,大声喊着自己父母的名字,早已忘记了父亲的嘱托。
“父亲、、父亲您听到了吗?父亲您去哪了?川儿害怕、、母亲、母亲您也不要川儿了吗?”韩川大喊着奋力的向上跳去,可是密室的高度早已超出了他的身高,就算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触摸不到上面的木板,随后他又颤颤巍巍的摸索到密室边缘,想要顺着墙壁找个接力的地方爬上去。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无功而返,本就光滑的墙壁上沾满了一层粘稠的液体,让他根本无法借力。
韩川惶恐不安的将双手慢慢移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因为他双手上沾满的那些粘稠液体,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是一层厚厚的血渍!
韩川惊恐的大喊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可能早就死在了上面的大殿中,他再次站起身来无助的嘶吼着,不停捶打着四周的墙面。
也就是这时韩川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现在他身前的这面墙壁明显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同,韩川伸出双手在墙上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有一道木门!
不断涌进来的浓烟已经到了韩川的肩膀,他开始呼吸困难止不住的咳嗽,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活活呛死在这密室中,他开始让自己镇定下来,围绕着那扇木门小心翼翼的搜寻着打开它的机关。
片刻之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木门被打开了,韩川不敢有半分犹豫,捂着嘴巴直接纵身跳进了漆黑的密道中,身体瞬间的失控让韩川摔倒在地上,跌跌撞撞的滚下了石阶。
待到他支撑着满身剧痛的身体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不小的空间之中,借助着墙上微弱的火光,他可以看到在密室中央堆放着十几个巨大的铁箱,而在四周的墙壁上还有三个不知通向何处的漆黑通道。
此时的韩川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看那些铁箱中装有何物,他只想赶紧从这里逃出去,他要去找他的父母,他想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韩川擦干眼泪,跌跌撞撞的来到那唯一挂满油灯的通道前,回身看了一眼自己跌落下来的漆黑密室,慌慌张张的朝着山洞深处走去,此时油灯上那闪烁的微弱光芒,仿佛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洞内的湿气犹如附着在身上的冰水,不断侵蚀着他虚弱的身体,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之前的恐怖画面,又会突然炸裂成一片空白。
韩川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因为剧烈的头痛摔倒了多少次,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凭着一口气走到了这通道的尽头,那里有一道笔直向上的竹梯。
他抬头看了一眼投下微弱光线的洞顶,坐下身来大口喘息着,直到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才起身顺着竹梯向上爬去。
推开并不是很重的木板,韩川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房间,确定了四周无人之后,慢慢从老旧的木床下爬出,神情恍惚的走到嵌入土墙上的窗前,透过窗子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有位中年男人,正在小院里很认真的劈砍着柴火。
韩川慢慢收回扒在窗台上的手,看了一眼上面残留的血迹,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他转身走向了院中。
中年男人看着推门而出的韩川,手中的斧头“哐当”一声跌落在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随后大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韩川。
“少爷...少爷...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
等韩川再次醒来已是两天之后,他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坐起身来,下床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便看到面露喜色从外面飞奔进来的中年男人。
“少爷您终于醒了,您等着,我这就去弄吃的。”
韩川还未开口,男人便已经转身跑了出去,他再次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然后重新坐回床上脸色逐渐变得痛苦起来,之前的可怕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爆发,让他痛苦的抱头大哭。
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拍在他的后背上,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粥端到了他的身前。
“属下名为周生,老爷安排我在这已经两年了。”周生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复杂。
韩川抬头看着身前的男子,近乎嘶吼的大声喊道:“我爹娘是不是死了?是谁?是谁杀了他们?!”
“属下不知,老爷给我的命令是,如果哪天您从密道里出来了,就由我带你去卢阳镇将你抚养长大,那里有老爷买下的一处府邸,和够您安度此生的金银。”周生摇了摇头将韩川抱在怀中。
“我哪都不去!我要去找我爹娘,我要去找我爹娘...”韩川大喊着推开抱住自己的周生,奋力朝着屋外跑去,直到跑出院门后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古朴的小镇中,但他可以看到不远处高大的城墙,那里便是帝城。
韩川刚刚跑出几步,便被一只大手拎着衣服退回到了院中“少爷,您出现在这里属下已猜到府上发生了什么,您现在去和送死无疑,我想老爷也希望您能好好的活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娘!”
韩川依然不管不顾的大喊着,直到感觉脖颈处猛然一震晕了过去。
经过了几天的折腾,韩川总算平静了许多,眼中更多的是无奈和茫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光芒。
“少爷,我知道您的心情,但你去了又能如何?断了你们韩家香火不成?”
“我要去找秦帝,我爹死了他不可能不管。”韩川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闪过一抹希望。
“属下已经打探过了,在老爷出事的第二天虎贲营便封了镇平街,但之后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出,既然老爷留了属下在此,就证明他早已预见了此刻的危险,少爷还是随我去卢阳镇吧,我会时刻关注帝都的消息。”
“父亲早就知道?那他肯定知道是谁会对我们韩家下如此狠手!你是他的亲信,你肯定知道是谁?”韩川拽着周生的衣袖大声喊道。
“老爷并未告知属下,但敢在帝城屠杀朝廷要官,那绝不是小事,更绝非你我两人可以解决之事。”周生眉头紧锁看向帝都。
“那我父母就这么白白死了吗?我们韩府上下几十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帝城之中发生如此大事,是在打秦帝的脸,他不可能不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你的安危,之后的事再做打算。”
韩川抬头看了一眼帝都的方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是决定动身去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