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县,一个男孩拉着板车走进了城门,男孩衣衫残破,形容枯憔,一头蓬发,两边披分,面色萎顿,可偏偏眼神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刚通过守卫的检查,他就被周围的路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李文荣吗,怎么?你也有闲钱出去游山玩水了?你那个药罐子妹妹呢,该不会,是放弃治疗了吧,哈哈哈。”
“你瞎啊,没看到他妹妹就在他身后的板车上躺着吗,就是这病殃殃的,能不能起来就不好说了。”
李文荣最厌恶别人开他妹妹的玩笑,狠狠地瞪了这俩人一眼,他们才悻悻走开。
他推着板车,来到了城东山上的破庙,曾经金碧辉煌的青灯古佛石像早已破败不堪。
来到佛前拜上一拜,李文荣这才将板车从门外推入,轻轻拨开板车上暖身的茅草,一张清秀的脸庞露了出来。
“小欣,你怎么哭了?”
李文荣瞬间慌了神,难道是刚刚的路太陡,把小欣颠痛了?
“哥,我觉得他们说的对,你别管我了,你现在去城北药材铺学艺,他们肯定会要你的,你有这么大好的前程,可是全因为我,你只能整天待在这个破庙里面。咳咳咳……”
李文欣的情绪有些激动,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牵动了她的病情,她又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别说话了。”
李文荣坐在李文欣身后,轻轻地为她拍着背。
一缕温和的阳光透过破了洞的屋顶照进了这小破庙,佛像在光影的斑驳中似乎又染上了金色。
“尽说些傻话,我是你哥哥,天底下谁都能不管你,我怎么能不管呢。
放心吧,医生说了,你的病只是先天性心弱,多喝药就能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
等到李文欣情绪稳定下来,李文荣站起身来,从一处石像背后拿起藏着的药材和药罐,找了个风小的地方,慢慢熬了起来。
背对着妹妹,李文荣喃喃自语道:“这是最后三天的药材了,后面……该怎么办呢?”
看着窗外的杂草,李文荣一时晃了神,直到药罐子扑腾了起来,他才回过神来,将味道难闻的药倒进碗里,端到了李文欣身边。
“小欣,来喝药了,喝完了奖励你吃一颗糖哦。”
昏昏欲睡的李文欣一闻到这味道立刻清醒了过来,刚准备摆手拒绝,一抬头却看到李文荣那清澈的笑容。
她捏起鼻子,接过碗来,一口气将之全喝了下去。
“咦——这药味道一点没变,还是很苦,哥哥还有糖吗?”
“有,有。”
看着李文欣扑腾的眼睛,李文荣只感觉心里一热,随后他像变魔术一样,从掌心处变出了一块松子糖。
这是他在集市上顺手“拿”过来的,但他当然不会告诉妹妹,只要妹妹开心,手段其实并不重要。
“哇!哥哥好厉害!”
李文欣果然惊叹了起来,随后将松子糖接过放进嘴里。
“好甜啊,哥哥怎么不吃?”
“哥哥不喜欢吃糖,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等到李文欣靠着李文荣慢慢睡了过去,李文荣这才站起身,轻轻将她平放在地铺上,用茅草将她盖住,这才悄悄走了出去。
他身上已经没钱了,可妹妹的药必须要吃下去。
“又要去那个地方了吗?”
李文荣握紧了拳头,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他朝着山下走去。
“老板,来一斤精肉,不要一点肥的,全切成臊子,今天我儿子生辰,给他吃一顿好的。”
“诶诶,好,马上来。”
“老板,来半斤排骨。”
“来了来了。”
一家猪肉铺门口,肥头大耳的老板正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正忙前忙后,他的脸上油光满面,这年头能来买猪肉的也都是家底殷实之辈,因此他也是逢人就递上笑容。
可这时他的眼神瞥到一个角落处,单薄的身影站立不安,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过来。
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讥笑道:“哟哟,看看这是谁,怎么了?这么快就凑够钱了?”
面前站着的正是李文荣,听到张屠的声音,他也是不得不走上前来。
“张爷,还没呢……”
“没凑够钱来这凑什么热闹,告诉你,一个月内没凑够钱,别怪我把你爹留下来的板车给拖出去卖了。”
男孩的头越来越低,手心被攥得发红,可他还是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张爷,要不你再借我一两银子,我月底肯定给你全部还上。”
“什么!”
张屠听到这句话,一把把菜刀砍在菜板上。
“李文荣啊李文荣,没看出来啊,你真是空手套白狼的一把好手啊,一两一两又一两,要不是看在你那死去的老爹是个汉子,我早让你们兄妹俩自生自灭去了。
如今你倒好,把我当作你的摇钱树了是吧,我告诉你,没门!”
张屠扯下身上的布料,就欲走进铺子。
李文荣一把拽住张屠的袖子“张爷,张爷,你听我说。”
“我已经在万星阁下了悬赏,马上就有侠客来杀了那个县令,我也就能拿到我家的地契了,到时候我一转手,一定加倍还你的钱。”
“哦?”
听到这话,张屠一下来了兴趣。
“原来你半月前拉着你妹妹是去了聚星城,有意思,那我倒要问你,杀一个县令,最少也是五星以上的悬赏,你个穷小子一没钱二没势,万星阁凭什么给你立这个悬赏?”
“他们阁主很好说话的,你相信我,县令已经上了一个六星悬赏,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从哪弄来的赏金。”
“这……这个悬赏没有赏金。”
“啊?哈哈,哈哈哈哈。”
张屠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这个任务就是出一千两,都不见得能找到人来,更别说一分钱没有,杀县令,这可是掉脑袋的活计,你真以为万星阁的悬赏是在和你过家家呢,要我说,你就是白跑了一趟。
你也别费心力了,我是不会再借钱给你的,这个月底再不还钱,看我砸不砸你那破庙。”
张屠大手一挥,走进了屋内,放下肉铺的帘子,只剩下李文荣,看着花白相间的猪肉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