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院。
胡桃打了个嗝,刚好看到苏悯抱着一个袋子走入院子。
“厨房在那边。”身后的阿萍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嘶...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明明我才是主人才对,连厨房在哪都不知道。
香菱在后院升起的小灶只能炒菜,是架不起大铁锅的,所以只能作罢。
看到苏悯进来后,辛焱和云堇先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射雕的印刷拓本,感谢道:“苏先生,我们打算先回去通读此文,并准备为其填词,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们还会再来讨教。”
苏悯乐呵呵摆手道:“好,记得常来玩啊。”
这两个打完招呼,行秋和舔冰棍的重云也起身道别。
说什么没听清楚,倒是看着那冰棍蛮有兴趣,也不知道酥客斋的冰淇淋开发进度到哪里了,好像这个季节也没人吃冰棍来着...
小辈们走了以后,胡桃又凑了上来,苏悯呆愣愣问她:“你怎么不用上工?”
胡桃疑惑道:“往生堂都是晚上才上工啊,白天一般都是在进修课业。”
“那你怎么不去进修。”
大爷爷的苛刻又上来了。
“哎呀~~”少女垮着小脸道:“长兄,你怎么跟钟离一样,天天都这般催那般催的,明天,明天再去,今天好好看书行不行。”
苏悯看着胡桃举着射雕,那眸子底下明显藏着一抹狡黠,又看了看那拓本上的作者署名,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本书要是再用这个名字,那就是真的对不起金老爷子了。
厨房里的大灶烧得通红。
阿萍头发上系着白色的发带,拿着一把大锅铲,时不时地抬起手臂,擦过额头。
胡桃捧着本书就坐在旁边,看得入迷,偶尔轻拍大腿,大喊一声“好!”
看着少女眼神中的激动,苏悯的眼神里也有欣慰之色。
除却有淡淡的丝缕反哺回到他体内以外,更多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化也能在这里散发光彩。
厨房里的碗筷橱里,青瓷雕花的大碗、瓷碟,鎏金尾的筷子,因为从未动用,已经换过了很多批。
但是从今天起,它们会成为苏府里最难忘记的一抹色彩。
若是以后有了新的小辈,甚至会贯穿他们一生的始终。
饭桌上凝聚起来的烟火气,从眼前烧红的灶膛开始,一步一步延展至外,附着于每个人的身上,在心里点燃一团不灭的思念之火。
苏悯想要的,便是这些。
所以什么时候把马科修斯拐来家里做饭呢。
他撑着下巴,头上冷不丁就响了一声:“大火。”
苏悯往灶膛里又塞了两根大柴,嘀咕道:“跟我奶似的一模一样。”
这话被阿萍听了个正着,她问道:“苏悯,讲讲你家祖父吧。”
原本看书的胡桃也抬起了头,期待着苏悯张嘴。
苏悯现在的身份,在阿萍面前,是故人的后代,被认可的宅院继承人,晚辈一个。
在胡桃面前,是已逝大爷爷的孙子,是没有血缘但是最为亲近的长兄。
没什么难度。
苏悯东扯扯西扯扯,各种糅杂的故事从他口中讲了出来。
尽管如此,她们两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苏悯一边讲着,一边将灶膛边睡觉的小羊给扒拉了回来。
这家伙睡觉完全不管不顾的,身上的毛都被燎得有些发黄。
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羊不羊狗不狗猪不猪的...
苏悯轻抚它的毛发,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走出厨房的一瞬间,远处的夕阳柔和不刺眼,漫过庭中的老墙和槐树,铺洒一层层的金光。
苏悯有些晃神,原来这里的夕阳,和故乡的夕阳,别无二致。
他的肩膀一沉,胡桃揽住他的脖子,双腿夹在他的腰间,跳了上来。
“长兄!”
她叫道,刚才的闲谈里,让她愈发确定,这就是大爷爷的孙子,自己唯一的长兄。
苏悯回头看去,身后的少女的脸颊沐浴霞光,红扑扑的甚是好看。
阿萍戴着白布发带走了出来,端着一个簸箕,茶香极为浓郁。
苏悯探手捏了一颗塞入嘴里,虽然被阿萍“啪”地打了一下手背,但是嘴里嚼动的时候,那香味真是让他感觉绝了。
“这玩意儿不比直接泡着来得好喝?”
他喃喃道。
阿萍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有本事对前院那人说去?”
苏悯果断摇头,又说道:“给我装一兜吧,我送人去。”
阿萍回道:“还差三道工序呢,你急个什么,若是就这样送人了,不怕人家笑话你?”
苏悯大咧咧道:“不会不会,就一小兜就行。”
阿萍嘴上虽然阻拦,却找了一款模样极为精美的木盒,装了一拳大小的茶叶进去。
苏悯接过木盒,不忘吐槽一句:“怎么用这么宝贝的盒子...”
胡桃迎着阿萍一副嫌弃的目光,在苏悯身后小声道:“这一点茶叶能换一百个这样式的盒子。”
“哦?”苏悯眼睛发亮,乐呵呵地便出门去了。
胡桃对着阿萍吐了吐舌头,还没来得及辩解,便听见阿萍说道:“就由着他去吧。”
胡桃耸耸肩,只觉得阿萍姐姐脾气可真好。
归离原。
一众丘丘人面前,空气中诡异地撕开了一道裂隙。
苏悯从中踱步而出,随意在地上捡了个石块,瞄准目标,砸在一只丘丘人的脑袋上。
“yeye——!!”
“Da lka Kunde!”
“yeye!”
看着冲向自己的一堆丘丘人,苏悯清清嗓子,大喊道:“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啊~~”
“魈~~”
“魈君~~”
他站在丘丘人中间,棍棒挥舞,却碰不到他的衣角。
山林间有风吹来。
苏悯抱头蹲下,假装挨上了几下打,再抬头时,眼前便空无一物。
他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某处,扯着嗓子道:“哎呀,真是仙人显灵,仙人在上,为表感谢,我将我身上唯一的财物奉献给您,希望您不要嫌弃。”
苏悯将那茶叶放在地上,转身“慌慌张张”地跑走。
在他走后,林间走出一道身影,扫了一眼那木盒,便又消失不见。
“无聊。”
风中话音刚落。
苏悯挠了挠脑袋,“难道是自己这套不好使了?我记得小不点不就喜欢这个样式的来着。可能是孩子长大了,不好哄了...”
就在他打算上前将茶叶取回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带着茶香飘远。
苏悯笑得咧开嘴,还是管用的嘛。
今年的松山针叶茶,又成功走进了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