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小镇。
“新的夜叉雕像!”有童声大喊道。
“看起来好威风啊。”
“我也觉得,下次过节我想拜这个雕像了。”
“可是我爹说要读书读得进,还是得拜别的。”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比起这边顽童的议论纷纷,镇上的大人们围在桌边,气氛就比较凝重些。
有人出声道:“吹云坡那边,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很是太平?”
马上便有人回道:“前几日我打猎时巡视过...是不得不太平,那些个东西,都死了个干净。”
嘶。
人群中有抽冷气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振奋。
“那吹云坡的石矿和云落杉,我们都能采了?”
“确定是新夜叉吗,我看那雕像,总感觉有些瘆人。”
“都是夜叉了,为什么不和我们镇上沟通,听说方士们也不能寻见他们的踪影。”
“他们?谁告诉你是他们了,我听人说,是只有一个。”
“一个?!”
传闻那新夜叉,不近人情,不作沟通,来去无影,只做一件事。
杀妖邪,除业障。
其它一概不闻不问。
一开始还能在外围看见他,后来就听闻已经杀入了山林深处。
祛除妖邪业障向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山林子民也早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也就是这个档口,出现这么个不要命的家伙。
你说担心他自己安危吧,人家战力超强,杀了个对穿。
人群里,镇长的心思最为复杂。
他是了解业障的,那东西要是沾染到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拍板道:“毕竟是夜叉大人,不管如何,都得把这雕像立起来,大伙加油干!”
话音刚落,便不再有人多加言语,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
荫蔽幽暗的山林,就好像张开的一张深渊巨口,无声吞噬人的生命。
是真的会死人的。
灌丛中一阵梭梭响,走出来一位火红色头发的少女。
她浑身都是火焰般的纹路,手持一张兽皮图卷,抬头四顾,正在辨认方位。
“找得到吗?”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光是听这声音,应达便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找得到吗,要不是你到处认路,我们怎么会晚来一步。”
弥怒无奈地摊手:“我们只是来打扫战场的,又不是进入正面战斗,召集人手总得花时间,怎么算是乱认路啊,你又给我扣帽子。”
“谁要打扫战场了!”应达眯眼蹙眉,声音大得鼻翼都皱起来,厉声喝道。
一看这位姐真要生气了,弥怒以手遮面,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问题,我早来些,我们将那将级妖邪斩落马下,抢他军功!”
“咯吱咯吱...”应达杏眼圆睁,贝齿间咔咔响,而后无奈地一甩手,泄气道:“谁要抢小哑巴的军功了,我可没说。”
“得嘞,您说啥是啥。”弥怒再次无奈道。
灌丛里又走出来一位温润的少女,蓝色的眸子微眨,身边有水波荡漾。
她声音清冷,指向某个方向,轻声说道:“在那边。”
看到伐难的出现,弥怒和应达明显收敛了些,快速往那个方向赶去。
密林中,弥怒对着应达使了个眼色:“你先别急,距离下次评选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总有再立军功的机会。”
应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咱们小队已经有你这个将级了,我操心什么,你看看伐难,她姐姐...压力越来越大了。”
弥怒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说道:“不止我一个啊,不是还有个小哑巴?”
“你什么时候能让他一起参加行动再说吧。”
“额...倒也是。”
不过一会,终于在一片倒塌的山林中,找到了被业障侵蚀的妖邪。
是一条巨蟒,额已生骨,腹有小翅,吻似人唇。
应达在汇报上写完,说道:“确定为将级,让方士小队来吧,小哑巴呢?”
伐难往妖邪的背上一指,众人才发现那里还有一团漆黑如墨的影子。
应达焦急喊道:“快下来,离那远点!”
那道身影在空气中闪烁,下一刻,就站到了应达的身边。
应达满脸愁容,蹙眉责怪道:“都说了别离那种东西太近,沾染业障对你半点好处没有...”
说是责怪,反而更像是关心多些...
魈安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眼前火红头发的女子说个不停。
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些。
弥怒凑过来一张脸,问道:“我的那份呢,怎么没见你平时这样对我?”
应达毫不客气地轻踢他一脚,示意他滚远些。
伐难刚好手持行动报告走过,“那这次的军功纪录...”
魈开口道:“大家的。”
伐难刚想要反驳,又想到了这位最小成员的作风,只能叹气一口。
应达便笑着揉他的脑袋,然后又竖起一张脸:“下次不许一个人偷偷行动,必须叫上我!”
“诶?为什么不带我?”弥怒不满道。
伐难也俏生生地举起自己的臂膀。
应达箍住魈的肩膀,摇晃道:“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嘛。”
魈轻轻点头。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群人纯粹和他一样,只为了一个目标,就愿意付出生命。
璃月...璃月...璃月...
契约之上写着的内容,他不关心。
他想要做的,只是守护这片土地。
单纯的...守护而已。
有些忘记了由头的承诺,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比起契约,更是千斤重。
额生两角的夜叉,会不舍昼夜,不计得失地穿行在山林之中。
有时月色饱满,偶尔便能看到他伫立在山巅林间,抬首望天。
可能这位夜叉,也会有思念之人。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
便呼我名——
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