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雀。
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叫阿雀。
我是从一份书笺上,看到的这个名字。
当时那本绿色的信笺就在我的手里,我打开后,首句清晰写着:阿雀,见信安。
而后便是冗长的一段吩咐,我好像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我还有个师尊大人?
我按照信上的吩咐,找到了风景秀美的河谷坡,在信上,这里被称为放羊坡。
在放羊坡上的,我找到了一只小羊。
不...不是小羊,那血脉压制,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模糊记忆。
是一只长得很...很好看的小麒麟。
只不过她背对着我,正在抽泣,四个蹄子踩在草地上,都感觉在发软。
我问她:“你可是小羊?”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回道:“我是。”
那就是了,我记得她的,她也记得我。
只不过在我们之间,横贯着一道陌生的距离,好似熟悉?却又怎么也触摸不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只是一只山林间丑陋的麻雀,怎么会结识这样一只天地间的祥瑞之兽。
我好生奇怪。
但我还是谨遵书笺上的吩咐,将书笺上的内容烂在肚子里,不与任何人说起,特别是眼前的瑞兽小羊。
我为什么会如此听话...因为我能听见我的心声说,那道模糊存在的身影,是我此生最为敬重的存在。
不得有误,不容有失。
我对小羊说道:“与我前去山上真君的洞府修道。”
小羊只是定定地看着碎金荡漾的碧水河,不发一语。
信上说的果然没错......
我早有打算,按照信笺上的吩咐,拿起了坡上的药篓,说道:“小羊,要乖乖听话。”
我能看到,在那一瞬间,小羊看着我手中的药篓,眸间有无数的柔和光芒。
祥瑞之兽的气运之力突然在她的身上觉醒。
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那是一种我抵抗不住的威压,但是比起我必须完成的使命,顶着再大的压力也得完成!
小羊只是扫了我一眼,我便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在发抖。
但最后,等小羊进入药篓,我背起药篓,行走在山林间时,还是感觉很不真实。
我的背后,就这样背着一只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祥瑞之兽。
她还对我说了一句“谢谢”。
难道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实力?
我愈发确信,那个留下信笺之人,肯定就是在我模糊记忆里的师尊大人。
一想到此,我的心中更是涌起一阵瞻仰之情。
我小小山雀,竟然还能拥有如此一位师尊大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赐福临?
山间岁月如潺水过隙。
秋末冬初时分,我等到了真君回府。
“留云借风真君!”
真君的模样并无变化,让我仿佛回到了当初被真君点通灵智的时候,初见真君时的场景。
可惜真君第一时间没有搭理我,她正在惊奇小羊的神异,并当机立断要收小羊为座下弟子。
毕竟是一只小麒麟...
我心中羡慕,却也忐忑,直到真君看向我时,我才拿出师尊大人事先留给我的书笺。
我一直妥善保管,从未打开过,心中却还是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以我这样的天赋和实力,能不能入真君的法眼。
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真君阅信完毕后,那脸上的神情,比看到小羊还要震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我想起来,曾经在小羊的眼中也看到过。
师尊大人到底写了什么?
真君大人对我说道:“说出你的要求,我会满足你。”
不愧是师尊大人!
我不敢怠慢,马上回复道:“阿雀知道自己的实力低弱,天赋拙劣,我愿意当真君座下弟子的陪读,只求真君教我仙法。”
真君大人叹了一声,留下一句“心性可教也,允”,便转身回了洞府内。
我能看到真君大人紧蹙的眉头,凝聚着时间的沉淀,久久舒展不开。
直到数百年以后,我从小羊的口中,才知道那书笺上只有两个字,却被真君压箱底,珍藏许久。
那个时候的小羊,是一位极为漂亮美好的少女。
她咬着清心对我说,那上面二字,写着“啾啾”。
山上的修行岁月过得极快。
我天赋拙劣,脑子愚笨,所以我主动承担起了洞府的日常琐事。
打扫卫生,山间巡逻,还有小羊的每日餐食。
其实我很喜欢采药,在山间寻找珍稀的感觉,能让我找到属于我的成就感。
说起来,我胸前戴着的空间之玉里,攒了不少山脉里的珍稀老货,但我从未动用过,我只是记得,会有人来取,不得动用。
小羊每日要吃的新鲜甜甜花,我都会备足分量。
直到有一天,小羊和我说,她不再吃甜甜花了,会发胖。
真君不知其中真意,但我知道。
小羊再长大的话,就不能在药篓里睡觉了。
很多次深夜勤修路过小羊的房间门口,都能听见她轻轻的啜泣声。
后来真君和小羊同寝,我总是能听见真君的唠叨。
“不能摸角?可是不摸你晚上又要哭了...”
“好好好,我给你唱歌...”
“这还不好听?不哭不哭,那讲故事,我给你讲讲帝君大人的故事好不好。”
帝君大人的故事,是唯一能让小羊熟睡的办法。
因为对于小羊来说,帝君大人...那何尝不是一种未知的寄托。
刚好与小羊心中的存在重合。
真君大人不仅仙术高强,脾气也很好,她说都是得益于帝君大人的教导。
我也有幸见过帝君大人。
那一日,我得以觐见帝君,请他解惑。
可当我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自己的脑子更加混沌。
像,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气质还是身形,甚至于说话的方式,都与我脑海中的某个身影重合。
帝君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受益匪浅,感觉自己的鸟生,有了新的方向。
临别之前,帝君大人还与我搭话:“这琉璃百合...颇为精致,有心了。”
我回道:“曾有人与我说,大人对这花颇为喜爱,便自作主张...”
我又看到,帝君大人的眉头蹙到一起,和真君大人的一模一样。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
某日我在山头修习道法,看到洞府前走来一位少女,甚是眼熟。
拖着一杆断裂的尖枪,凌乱的发间沾满枯叶,脸颊上有着斑驳泥痕和血痕,腰间装衣物的布包早已破烂不堪。
唯有眉眼间的英气,怎么也遮挡不住。
无法想象,竟然有着这么一位少女,徒步走过几百里天衡山脉,只为求见真君大人。
饶是真君大人,都忍不住暗暗惊叹。
“前方何人,所求何事?”
那少女咬着牙,强硬着抱拳行礼,字字铿锵道:“山下阿萍,求仙君赐法。”
“哦?”
我现在还记得,阿萍说那句话的时候,倔强的模样那么逼人,那么意气风发。
“我要去山的那边,去一个叫江湖的地方!”
......
屋顶渗下来的雨水模糊了山上往事的一幕幕。
我环顾四周,山风携雨灌进破烂的屋子。
“吱呀——”
那扇破烂的木门,在此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