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银白古树下,有一个少年睁开了双眼。
小钟离从地上坐起,稍稍微捏拳,便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力翻涌。
他的个头又高了些,身上的岩元素力逐渐内敛,头发重新柔顺,行走间不再会发出岩石摩擦的“嘎吱”异响。
我...好强。
也许我能追上钟离先生的步伐?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喃喃道:“钟离先生,摩拉克斯想明白了,到底想成为怎么样的人。”
小钟离对着已经失去大半神异的银白古树执礼,言道:“多谢阁下赠予,我摩拉克斯与你签订契约,愿护你一片栖息之地,不受他人侵犯。”
银白古树的树枝微微摇晃,那原本茂密的树叶,只剩下了最后两片。
那两片叶子轻轻飘落,落入小钟离的手中。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拱手执礼:“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冥冥之中,有秩序规则融入他的身体,宛若丝线穿入他的袖口,凝结成一道金色的浅浅纹路。
只是下一秒,他立刻将那两片叶子收入怀中,然后四处张望,口中大声道:“钟离先生,我会签订契约了!我会了!”
少年绕着银白古树飞奔,心中的喜色溢于言表。
可是...他的脚步缓缓停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魔神的尸体矗立成山,黄沙褪去,成为肥沃的土壤,陌生的绿色映入眼帘,群山环绕,树木荫蔽。
银白古树的波动滋养着这片土地,有水流潺潺,长长的小溪蜿蜒,在古树边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死寂的荒原蜕变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水天一色,绿野长林,他第一次真实感觉到,钟离先生描述的那个世界,到底有多美。
“钟离先生?”
“钟离先生!”
少年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而后高声呼唤了起来。
他的神念拓展进入大地,探查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借助它们的眼睛,去寻找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
“你们可曾见过?他面容俊朗,眼神灿如天星,温和如璞玉,气度非凡。”
“你们可曾见过?他笑容和煦,言辞谈吐有礼,眉目如作山河,白衣身形如山间风松。”
“你们可曾见过?他出口成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若是你们见过,一眼便无法忘记。”
“你们可曾见过...”
小钟离在山林中穿行,只是迈步,便如同游龙出世。
他看到了钟离先生口中所说的一切。
茶树、林松、繁花、山风、霞云......
每一项事物得以印证,他身上的纹路就愈发清晰一分,金色的线条在他的衣服上勾勒,他的神性逐渐与大地接连,宛若一体。
小钟离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奔波了三天三夜。
在第四天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那群人看到脚踏虚空的小钟离,纷纷跪拜,口中惊呼道:“神明大人在上,神明大人在上!”
小钟离再次发出了他的询问,他在寻找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已经奔赴万千里。
为首之人忙不迭地搭话:“神明大人在上,我们可以替您寻找,只要让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得到一个居所。”
“可!”
“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那群流离失所之人,竟然感动地流下了泪水:“天福之!竟然让我等无家可归之人遇到了人族神明!此地必然是神明大人的领地,我们就在此定居,繁衍生息;
记住那位大人的模样,时刻谨记,我们就是他们的子民。还有大人的吩咐,我们必须竭力完成!”
未来璃月的第一批子民,就这样进入了天衡山以南区域。
似乎是因为失去了什么,历史的车轮重新转动,时间的洪流没有了巨石的阻挡,再次轰然流逝。
......
“捏吗,好痛!”
苏悯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无比,用尽力气才能睁开。
刚一睁开眼,他的冷汗就濡湿了身子。
那种躯体飞散的感觉,那种被空间肢解的感觉!
让他心悸!
苏悯慌忙扫视自己的身子,却发现四肢依然健全,正躺在一块干净整洁的地板上。
而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道红白色袍子的女人,正注视着他。
精致的面容,赤红的瞳孔,银白色的头发无风自动,袍子下的身材凹凸有致,还有那一双绷带缠绕下的玉足,苏悯仿佛又看到了那小小玲珑的足趾。
除了脸上的冷冽之色愈发明显,和数千年后没什么区别。
“我没事?”苏悯出声问道。
天理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一下,“你好像并不惧怕我,外来者。”
苏悯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微笑道:“没必要,咱俩都老熟人了。”
“熟人?”
“你先告诉我,我是不是没事。”苏悯打断道。
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我这任务时间只剩下一礼拜了!
也就是说,他再次沉睡了足足二十多天。
我的小钟离可咋办啊!
天理的眉头越蹙越紧,这般逾矩冒犯之人,还是第一次出现。
最为重要的是,她心中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之意,伴随着她心中的阵阵悸动。
就好像此人所说,也许,他们真的是老熟人?
天理的红唇轻启道:“你经历了一番极为严重的磨损,导致神格缺失。”
“很严重吗?”苏悯尝试催动自己的神力,发现自己现在虚得好像那个没带圣遗物打深渊的大怨种。
连一个空间能量方块都捏不出来。
天理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说道:“擅自扰乱秩序,破坏规则,你可知罪?”
苏悯却浑然不理她的问责,在大殿之上踱步,和系统沟通:“系统系统,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系统也有些无奈:“差点挂了,是上面那家伙,替你承担了一部分磨损。”
苏悯抬眼看了看殿堂之上的天理,挥了挥手:“谢谢啊。”
还好现在执权的还是天理,而不是那素未谋面的第二王座,那不然就惨了,以现在这个状态,是真的打不过。
而殿堂之上的天理,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在隐隐松动,一股叫做怒气的东西开始在她的心底浮现。
“只要还活着,那就还有机会,现在只需要抹除掉痕迹,重新回到开始的时间点,养精蓄锐面对磨损。”
还好没死!
想到这,苏悯心中再次心悸,要不是自己突发奇想和天理留下了羁绊,指不定已经被她当成沙土随意扬了。
磨损重新开始松动,苏悯强行打开封印。
这番景象,将堂上的天理给吓了一跳,那股熟悉的感觉愈发明显。
只是下一刻,苏悯抬手,抹除了此片痕迹。
他的手臂再次透明,却满不在乎。
重新陷入迷茫的天理看着空荡荡的殿堂,嘴里好像想说什么,却只是紧蹙着眉头,不发一言。
天际坠落出一道星芒,在那其中,似乎有人朗声大笑。
这次,换我从天上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