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
韩奇听见“神殿”时,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只是看着前方,声音平淡。
“再经过前面的路口时,把我放在路边就行。”
这种普普通通的态度,让沈白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错了,垂头拨弄着手指。
余光偷偷地观察着韩奇。
他真的一眼都没有看她,全程像上课时一样,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
等到了下一个路口,打开车门下车,礼貌周全地道谢。
沈白汐表情莫测,和他分开之后一个人坐在车上陷入沉思。
想得出神,连车子停下了都不知道。
“小姐,已经到了。”司机可不敢再把车开得更近,担心会亵渎神明,所以远远停了下来,透过后视镜犯难地看着沈白汐。
“好,麻烦在这里等我。”沈白汐反应过来,开门下车。
神殿和她走时没有任何分别。
殿外台阶纤尘不染,周围看不见人烟,透着圣洁又慌寂的气息。
沈白汐迈过门槛走进去,没有看见熟悉的人,于是朝着神台上只有她能看清面容的神像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身边就多了一个漂浮的“人”。
沈白汐侧头,看着一袭白袍的神。
他的眼眸澄澈如同琥珀,安静注视着一个人,能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在眸光中。
乌黑如墨线的长发依然绑着之前的缎带,已经有些松散了。
“头发都散了,”沈白汐嗔怪地说,抬手轻轻握住一缕柔凉的发,然后叹了一口气,“来吧,先帮你梳一下头发。”
两个人隔了一天才见面,她既不说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说别的,竟然先要给人家梳头发。
池戾沉默看着她,因为一缕头发被当做“人质”,所以乖乖跟着走向神殿后面。
沈白汐第一眼看见拔步床上不那么工整的蚕丝被,奇怪地“咦”了一声,好奇地看向池戾。
难道说……自己离开之后,他盖被睡觉了?
可是手里的发丝却忽然挣了一下。
原来是池戾扭头看向旁边,一副不懂她什么意思的样子。
沈白汐怎么也想不到,这神不睡觉,但是会克制不住地靠近沾染自己气息的一切。
她还以为池戾不想承认背着她偷偷睡觉,宽容地对他笑了笑,拿出一把木梳,按着他的肩膀坐在拔步床边。
发梳没入发间,细致温柔地往下慢慢游走,一直顺到发尾。
放下梳顺的发丝,纤细的手指转而再握住另一缕,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一件梳头发的小事,却让两个当事人打心底感觉到平静安宁。
不知梳了多少下,沈白汐握着梳子佯装不经意地问:“我走了一天,你有没有想我?”
一个“嗯”,险些脱口而出。
最后一刻,池戾忍住了,抬眸淡漠地看着她。
那样子,好像在问“你在说什么怪话”。
他装得太像了,沈白汐都被瞒过了,谄笑一声,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梳头发,然后用柔软的缎带把他的头发好好地束起来。
“好了。”手指灵巧地给缎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沈白汐的眼睛弯起来,望着池戾精致的眼睫,“虽然只离开一天,但我可想你了。”
她说的是真话,虽然语气有些轻佻。
池戾依然面无表情,好像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要是沈白汐靠近他胸前,他就会立刻露馅。
心跳快得像擂鼓似的,谁听不出来呀。
池戾真的很会装。
“所以,我晚上还是回神殿睡吧,在外面我睡不着。”沈白汐收起木梳,坐在池戾身边,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你说,好不好?”
“嗯。”神矜持又淡漠地回答。
得到许可的沈白汐高兴极了,站起来又往外走,“那我先去找新认识的朋友玩,晚上再回来!”
说着,高高兴兴往外走,一次都没回头看。
池戾悄无声息地随着她飘到神殿门口,最后止步于门槛前。
“骗子。”
细柔的风中,飘过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