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清白犹在,否则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张萱儿自顾自的坐在他身旁,淡淡香气飘散,秦陆赶忙起床与她保持距离,翻了个白眼,声音没好气。
“你们男人还真是无情,昨晚可是老娘照顾了你一夜。”
听她这么一说,秦陆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才闪现在脑海里但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尽管他和张萱儿什么都没发生,但到底是有妇之夫,与其他女人夜宿一间,总归觉得对不起苏芍药。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有妻子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歧义,已经走到门前的秦陆,略微止步,回头冷睨了她一眼。
“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我很爱我的妻子。”
是的,他确实深切的爱着苏芍药,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
昨日情绪临界点的崩坏,狠狠的发泄了一通,今天已经冷静下来,有时眼见也不一定为真,还是找苏芍药问清楚的好。
只可惜手机没电了,不然一通电话就能解释清楚了。
瞧着男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张萱儿静坐原地,没有动弹,微微勾起的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
“深爱?呵呵,也不知是谁昨天晚上在那嘀咕为什么。”
站起身来,从包里翻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
“喂,二伯,我想要找你帮个忙好不好。”
“哎呀,那顾家的顾北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嘛,就是想约顾家一起吃个饭嘛。”
“好,时间我到时候告诉你,不过,二伯你可以先给顾家点风声,谢谢二伯。”
挂断电话,张萱儿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沉,似有些渗人。
与此同时,医科大学。
凡是在学校能说得上话的领导,差不多都聚集在会议室内。
人头攒动,气氛肃然,仿佛就连流动的空气都微微凝滞。
正襟危坐于主位上的自然是医科大学的校长,李卫民,头发花白,面带慈祥,深受学校老师学生们的敬爱。
其次则是副校长振苟,教导主任等等。
他们之所以齐聚一堂,主要就是因为昨天苏芍药的那堂课。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身为校长的李卫民才微微欠身,靠近话筒,眼里和蔼不再,带着深深威厉,看向会议堂中央,于数百人对面,形单影只孤身坐着的苏芍药。
“苏老师,你可知错?!”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苏芍药身上。
讥笑、复杂、敬佩、冷漠…各种情绪交织。
苏芍药却面色不改,眸光淡然,粉嫩的唇瓣微掀,轻飘飘的几字飘出。
“我何错之有?”
“你!”李卫民眼一瞪,显然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下可就有点麻烦了。
有心想保,也没理由。
其实左右不过就是一节“比较”新颖的中医授课而已,本不该如此劳师动众,顶多就是把苏芍药叫到校长办公室教育一番。
可架不住,昨天因为那一堂课成了苏芍药迷弟迷妹的学生大肆宣扬,导致苏芍药名气如潮水般大涨,广而传之。
事情闹大了,哪有那么容易收场。
外加,国内对女性地位的改革——妇女能顶半边天。
现在已经有不少女学生成了苏芍药最为忠实的基柱。
不管她们是为了名也好,自身女性的地位也罢,总之,随着人群基数的增加,随之而来的就是鱼龙混杂之人所带来的麻烦。
现在已经有流言蜚语泛起,这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医科大学多年招牌,顷刻间毁于一旦。
长着张国字脸却有着一双与之不相符的小眼睛的中年男人,副校长振苟,冷眼一扫,拍桌而起,完全不顾身旁脸色已经黑下来的李卫民,大吼一声:“够了!”
“苏老师,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深刻的意识到自己造成的错误吗?”
“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擅自更改我校中医对学生们的授课资料,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
原来如此!
苏芍药恍然大悟。
方才,她说自己没错还真不是在说假话,今天一来学校,校方领导课也不让她上,就在这会议室里等着,她又如何知晓发生了何事,自己又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过,即便如此,苏芍药依旧不认为自己有错。
缓缓站起身来,她据理力争。
“副校长,改革开放的风气早已在国内掀起,如今中医之道就是在进行慢性死亡,不改革,就灭亡,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两世为人,卓越高超的医术,跨世的见识见地,足以支撑起苏芍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在座的众人不知道啊。
他们只觉荒谬。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还能有错不成?
“简直是荒谬!”
振苟脸色铁青,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着苏芍药,伸手指着她,唾沫横飞,连脏话都忍不住说出来了。
“纯属就是在放屁!你一个屁大点的小姑娘,能有什么见识见底,居然敢在此口出狂言。”
说着,眼神一蔑,冷哼一声:“若非是你们学校有着外出调研的机会,被你走运的得到了,恐怕你这一辈子也无法踏足魔都医科大学吧。”
她是无法踏足,因为压根就不屑,苏芍药身怀的医术足以让她踏入世界之颠,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群人!
这话说的太狠了,即便是在座的众人也脸色微变。
含蓄的时代,自诩礼仪之邦,如此赤果果的下脸,简直是完全没有把苏芍药放在眼里,已经算是撕破脸皮。
众人都在等着苏芍药怒火滔天的反斥,心理也算是能舒坦一些。
他们只想挽回错误,并不想羞辱苏芍药。
可定睛一看,苏芍药神色哪有什么羞恼,有的只是平静如水,泛着光的双眸古井无波,极其淡定的看着振苟。
仿佛他羞辱的人并不是她一样,气度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人群里有不少眼带异色的人,缓缓收起对苏芍药的轻视,多了几分凝重。
待到振苟回荡在会议室内的言语逐渐平息,苏芍药才语调无波的道:“既然副校长如此笃定中医之道会发扬光大,那是否敢跟我打一个赌?”
赌?
许多人都满脑门子问号,现在是能打赌的时候吗?
难道不应该是想想如何解决问题,如何不波及到自身?
魔都医科大学的招牌毁了,身为当事人的苏芍药自然也逃脱不了责任。
振苟冷哼一声。
“荒谬,我堂堂副校长,当以身作则,岂能陪你胡闹?!”
苏芍药勾唇一笑,像是认同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可说出来的话却顿时让振苟脸色黑如煤炭。
“你说的也对,毕竟你是副校长自然做不了主。”
说罢,极其淡然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旨在开始说了一句话之后,便闭口不言的李卫民身上。
注意到她的目光,李卫民收回发散的思绪。
“苏老师,你想要打什么赌?”
苏芍药,他了解过,为人亲和,医术高明,成为中医之领头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何况,区区一个小赌而已,没什么不能的。
若是能灭了她离经叛道的心思,好好钻研中医,也是极好。
“李卫民!”
见李卫民居然有答应的意思,振苟扭过头,怒瞪着他。
“你这是在胡闹!并且还是拿医科大学的招牌在胡闹!”
“够了!”
李卫民眼睛一眯,浑身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迸发。
“振苟,我才是校长!”
“李卫民,你会后悔的。”
撂下这句话,振苟头也不回的离开会议室。
正副校长间的“爱恨纠缠”就这样还没引起众人吃瓜的兴趣,就已然落下帷幕。
接着。
李卫民和蔼的朝苏芍药笑了笑。
“苏老师,不用管他,你接着说。”
苏芍药点头道:“校长,还有在座的各位老师主任,我想我们学校应该有这些年和西医之间的诊治资料吧?”
或许没整理,但绝对有收集。
李卫民看向档案管理室的负责人,见后者点头之后,才对苏芍药道:“这是自然。”
他是校长。
只需要负责学校前进的大方向即可,不需要事必躬亲。
苏芍药胸有成竹。
“既然如此,你们完全可以看一看,中医相对于前几年诊治人数与现在的对比,再看看西医,就能够明白我说中医之道不改革就是慢性死亡,究竟对不对。”
说着,她绕开桌子,直面数百人,昂然的音调回荡高空。
“那我们就赌一赌,谁认为的才是对的!”
有了校长点头。
负责档案管理室的人员很快便跑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不仅自己抱着个大箱子,身后还跟着几人均抱着个比头还要高的纸箱子。
里面装着的正是各种病例,也代表着诊治人数。
数百人齐齐查阅,不到三个小时,就已经整理了出来。
“真的比往年人数要少,并且还是呈断崖式下跌。”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带着震撼的看向始终淡然自若,表情毫无任何变化的苏芍药,心里一阵骇然。
堆积在档案管理室里的资料,早已不知多少个年头,却无一人整理发现这一问题。
如此清晰的数量对比,已然让众人明白苏芍药所说非假。
中医之道,再这样下去,真的就只是慢性死亡,迟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泯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