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焦急的敲门声，秦陆心头一沉。
他心底不是没有抱着幻想，期待事情并不像王婶子说的那样。
可事实给了他这么大一个巴掌。
怕吵到苏芍药，秦陆连忙推着轮椅，过去打开了院门。
刚碰面，秦大就着急忙慌的扑了上来。
“弟弟！”
秦陆看了他一眼，接着把轮椅推出来，转身关上了院门。
秦海的脸上还有干透的泥，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味儿。
看样子，今天下工回来都没来得及收拾。
秦陆心里有自己的思量，他打量了一番秦海，心里忽然定了不少。
“弟弟，哥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的事情真的很着急……”秦海拉住他，脸上带着憔悴。
秦陆看着他的样子，突然问道：“是借钱吗？”
秦海愣了愣，脸上带着尴尬和羞愧。
他咬了咬牙，“是。”
“小军他之前掉进了池塘，生病了，现在高烧不退。”
“刘大夫也治不好，让我们把他送进城里！”
说着，秦海迟疑着说出了后面的话。
“我跑遍了整个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秦家本来就穷，没几个人愿意跟他们来往的。
早些年因为秦陆当兵攒了点钱，日子好过了不少。
后来秦陆废了腿的消息传出来，那些人又没影儿了。
他这次腆着脸上门借钱，也被别人两句话打发掉。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是绝对不会找秦陆借钱的。
他说完话，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
秦陆沉默了一会儿，温声道：“我没有钱。”
秦大愣了一下，在来之前他已经想象过自己会被秦陆拒绝。
只是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心底竟然觉得那么难以接受。
秦陆缓缓道来：“先前我退伍回来，队伍里发的那笔抚恤金。”
“前几个月分家，爹娘只给了我四十几。”
“剩下的钱，怎么着也够送孩子去城里医院了。”
秦陆是带了功勋回来的，他差点连命都丢掉。
最后赔了一双腿出去，才捡回了这半条命。
那笔抚恤金不少，好说也有几千块。
他这几年几乎分文没动，如果不是被秦大一家人用光了，现在送孩子进城，根本就没有问题。
一说到这个，秦大的脸就红透了。
这事都是他们做的不厚道。
早些年凤春的弟弟要讨媳妇了，家里拿不出来钱，就找上了秦家。
张慧担心弟弟娶不到老婆，在家里又哭又闹的。
最后借了他们几百元出去。
那笔钱到现在也没还，之后还因为各种原因前前后后又借去不少。
过年过节的时候，张慧又主张着给孩子买衣服，给家里添些新物件。
前前后后的，全都是钱。
秦陆那笔钱，早就被花的差不多了。
要不是秦父秦母捏的紧，说不定连那几十块钱都没法给他剩下。
秦大面露难堪，“这些年家里七七八八的花了不少，前前后后又借出去一些。”
“秦陆，哥是真的着急！”
秦大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脸上的焦急不是假的。
秦陆摇头，“我真的没钱。”
“爹娘剩的那几十块，我连给芍药置办几身新衣裳都买不了多好的布。”
秦大紧了紧手心，哑声道：“哥知道你没钱，芍药…她不是跟着城里的老板做生意吗，应该赚了不少吧……”
“哥。”
秦陆直接打断他，看起来脸色很沉。
“芍药自从到我们家来，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
“现在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日子好过了些，就有这么多不怀好心的人算计！”
秦陆话说的难听，他语气十分平淡。
“大哥，娶妻当娶贤。”
“如果张慧再这么不知好歹，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秦家没有我这一号人。”
说完，秦陆推着轮椅回院子里睡下了。
他把话说的很明显，也是真的不想再给苏芍药找麻烦了。
自己本来就是个麻烦的废人，现在自己的亲戚还来算计别人的钱财。
他的一番话直接把秦海说愣住。
秦海也不是个傻子，当即转身回去。
秦大嫂正躺在床上，抱着孩子温声哄着。
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她还没看得清是谁，浑身一凉。
秦海直接把被子掀开，一把捞起孩子。
小军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回来，脸上的笑容化作懵懂，跟秦海四目相对。
原本应该高烧不醒的孩子，现在突然醒过来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秦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起了自己劳累一整天，好不容易下工回来可以休息一下，还要因为这娘俩东奔西跑，受尽人的白眼。
一时间怒从心起，挥起蒲扇般大的巴掌，狠狠朝他脸上扇去。
怀孕的媳妇子打不得，他自己儿子难道还教育不得了？
房间直接传出一声闷响，接着是小孩尖锐的哭声。
这惊天动地的声音直接把厨房里做饭的二老召唤过来了。
他们冲进房间，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咋回事啊？！”
“秦海你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
小军捂着已经红的充血的脸颊，哭的厉害。
秦海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把他压在腿上，狠狠打了起来。
“老子叫你装病！叫你装病！”
“小小年纪的，就学会装病了！”
“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这一天冷眼白眼都是受尽了的，就因为这娘俩。
小孩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好像也知道害怕了。
不停地求饶，“爸！爸！我不敢了爸！”
“我真的不敢了！”
喊声夹杂着哭声，听起来惨烈无比。
秦大嫂愣了一下，连忙扑上来护住他。
“秦海你够了！”
“你这个死东西，没事打孩子干嘛？！”
秦海已经发现了事情真相，但是秦大嫂也不在意。
反正这么多年，秦海都只能顺着自己。
自己嫁过来的时候，他都老大不小了，就想讨个媳妇儿。
她大度的嫁过来，让他圆了娶媳妇儿的梦，秦海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秦大嫂说的是事实，这么多年，秦家人都把她供着。
只有最后回来的秦陆，一直对她不咸不淡。
只能说礼度都是保持了的，就是没像其他人那样，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