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漆色的眸子盯着她,耳尖不自觉浮上绯色。
苏芍药愣了一下,连忙过去扶住轮椅。
“怎么出来了?”
秦陆扫过她身后的人,温声道:“饭好了。”
两个人之间氛围融洽,看起来不像是新婚夫妻,倒像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
以苏百合的文化水平,实在想不出多么高大上的词语来形容这一幕,只觉得莫名刺眼。
她脸上划过嘲讽,胖子配瘸子,真是绝配。
“不要脸的贱胚子!”
男人那种事情她都敢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说,真不害臊!
苏百合默默啐了一口。
可惜二人并没有分出注意力给她,旁若无人的回家关上门。
她气得直跺脚,恨恨往回走。
吃过晚饭,苏芍药照例配了药,坐在床边给秦陆敷着。
这条废腿不知道经受过什么样地磋磨,乌黑青筋爬满在皮肤上,无数块瘀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着十分瘆人。
苏芍药没什么表情,对自己做的事一丝不苟。
药香弥漫,秦陆垂着脑袋,眼里有些少见的窘迫。
这条腿从废掉之后,几乎就没露出来过,他自己看了都觉得瘆得慌。
没想到她……她居然贴的这么近,甚至没有露出丝毫嫌弃。
不管是不是装的,秦陆承认,这极大程度安抚了自己。
外面吹起夜风,刮的瓦片呜呜响。
家里现在还不能装上城里那一按就亮的大灯,唯一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边。
暖色灯光摇曳着,照在女孩脸上。
浓密的睫毛落下剪影,她微微动了动,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一缕头发调皮的顺着风扫过眼尾,令人发痒。
秦陆目光停在头发上,见她脸上隐隐不适,忍不住伸出手。
敷药的时间太长,苏芍药忘了这具身体有多么肥硕。
看着见底的药碗,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双腿密密麻麻的不适感突然传来。
她瞪大了眼睛,猝然往旁边倒去。
秦陆伸到一半的手拐了个弯,一把捞住人。
怀里落进一个人,他下意识伸出手,护着她的背心。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夜风吹的木窗发响。
苏芍药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被人接住了。
她庆幸着想要站起身,刚动了一下,便感觉到耳边灼热的呼吸。
两个人僵在阴影里。
夜间狂风大作,卷起一地枯草。
夜风狂热的撩拨着枝叶,吹乱了枝桠花草。
苏芍药大脑短暂宕机后,突然站起身,慌不择路跑出去。
门砰一声关上。
出去的人脚步凌乱,撞倒了不少东西。
听到动静,秦陆眼底浮上笑意。
他盯着自己敷满草药的腿,静静等着药干。
烛火被风吹的摇晃,照亮男人深邃的眉眼。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笑僵在脸上。
她跑得这么匆忙,竟然这么害怕跟自己亲密接触吗?
风从门口灌进来,吹灭了唯一的光源。
男人彻底陷入黑暗中。
也是,自己就是个瘸子。
不会有人愿意跟他亲近的。
苏芍药站在院子里,被风逐渐吹清醒。
上辈子一心学医,到死都没能嫁人。
男女之间相处的学问,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吹了会儿风,苏芍药又把晒干的药材都收了起来。
大风吹了一阵,雨滴噼里啪啦落下来。
忙活完,也该回去休息了。
苏芍药回去一看,才发现门还一直开着。
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她心底一阵后悔。
门开这么大,秦陆不会吹傻了吧?
屋里的煤油灯早就灭了,空气中残留着一点桐梓油的焦香。
天上突然打起了雷,惊的人浑身一颤。
苏芍药惊魂未定的关上门,借着闪电的余光,看到男人还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坐在床边。
这漆黑的夜,屋子里也没有一丝暖意。
她突然顿了顿。
“秦陆?”
男人坐在黑暗里,巍然不动。
许久,黯然开口,“你别害怕,我不会强迫你。”
说着,补充道:“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缠着你。”
低沉的气氛萦绕在两人间。
苏芍药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愧疚更甚。
“别瞎想。”
“你的腿现在才刚开始治疗,不适合剧烈运动。”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脸都红了。
男人黑黝黝的眸子重新亮起来,直勾勾盯着她。
苏芍药也不说话,收拾了东西躺回床上。
“外面冷,快休息吧。”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瓦片上,雨声伴着呜呜风声。
苏芍药沉沉闭上眼睛,安心入眠。
夜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大早,苏芍药早早收拾好了准备上山。
她背上背篓,穿上一身长袖衣裳。
秦陆的腿现在在治疗的关键时刻,得用最好的药,才能好得快。
雨水把上山的土路弄得湿滑,苏芍药拿着镰刀将挡路的树枝砍掉。
雨后的山林出现了不少蘑菇,她看了几眼,强行忽略掉它们。
这次时间不够,找药才是正事。
在山上跑了两个小时,总算找的差不多。
还有几株十分少见的药植,晒干了拿去卖,也是一笔不错的收获。
苏芍药喜滋滋地背起背篓,看着面前的深山,放弃了进去的想法。
今天收获不错,还是早点回家吧。
这具身体肥胖,体力更差。
这会儿功夫,她就累的直喘气了。
她转过头,正打算离开,忽然被烂树叶下的一抹深色勾住。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苏芍药连忙走过去,用手撩开了旁边的叶子,脸上浮起喜色。
——人参!
还是这么大一片?!
这么好的东西,长在这里居然没人摘?!
真是走了大运了!
苏芍药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吭哧吭哧挖起来,装了满满一背篓。
发了!
一上午的疲惫全被打消,她背着东西直接往进城的路走去。
苏芍药起得早,在山上忙活了几个小时,也顶多不到十点半。
现在没有可以看时间的东西,只能看天上的太阳来估计。
这里离城里不算近,走路至少也得两个多小时。
苏芍药心宽体胖,走了足足三小时才到。
她饿得头晕眼花,摸着包里的饭票,看着路边一排排饭店。
正纠结吃什么,耳边突然响起惊呼声。
“吃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