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妮由一名老太监领回了东从妃殿,前脚刚踏进殿门,就看见艳娘的身影。
季安妮急忙埋低了头,生怕和艳娘眼光对上。
不知为什么,她挺怕艳娘的,总觉得艳娘可以看穿她的一切。
但季安妮越是躲,艳娘就越要向她走来。
「艳娘只听说昭从妃从马背上摔下来扭伤了脚,可没听说娘娘连脖子都跌伤了。」说话间,艳娘已经站到季安妮面前,声音温和缓慢,但却隐含了一种逼人的气势。「娘娘?怎么抬不起头了?」
「我……我……」季安妮已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行了一个小礼道,「光线太暗,没看清是艳娘姑姑,请姑姑不要见怪。昭姬给姑姑问安。」
「娘娘这般客气,艳娘可消受不起。」艳娘笑了起来,但笑声听上去却冷冷的。
季安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艳娘向那位送季安妮回来的老太监道:「花公公,回去禀告皇上,说昭姬娘娘已经平安回来了,以后就交由我照顾,请皇上放心。」
花公公客客气气地回应道:「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回去复命。」说罢转身离开。
这花公公的年龄大概五六十岁,又是伺候皇上的太监,想必在后宫中的地位应该不低,但他见了艳娘还恭恭敬敬的,好像不敢怠慢的样子。看来这艳娘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正想着,就听见艳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娘娘,你伤刚好,今天就快回房早早休息吧。明天也不用来仁和殿练习了,娘娘先养好身体要紧。艳娘待会儿就差宫女给娘娘端几碗补药过去。」
艳娘的态度倒是很亲热,但季安妮却下意识地和她保持距离。
一听艳娘要让宫女给自己送补药,就不由联想起了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宫廷投毒案。如果这艳娘也在药里下毒,自己一喝不就完蛋了吗?所以季安妮急忙推辞道:「姑姑的好意昭姬心领了,昭姬浑身乏力,非常疲惫,只想快点回房洗洗就睡,这补药嘛……就不麻烦了。」
闻言,艳娘也不勉强,温和地道:「那娘娘就好好休息吧,艳娘也要回房了。」
以前东西两从妃殿分别由两名姑姑照管,照管东从妃殿的杨姑姑住在东从妃殿门边附近的房间中;照管西从妃殿的于姑姑住在西从妃殿门边附近的房间中。虽然现在艳娘接替了那两位姑姑的职务,以一人之力同时照管东西两殿的所有从妃,但艳娘却不可能分成两半分别住在东西从妃殿。所以她人住在西从妃殿,但每天傍晚都会来东从妃殿巡视巡视。
向季安妮道别后,艳娘就回西从妃殿的住处去了。
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季安妮满心忧郁。只要和这艳娘碰一次面,她的心跳就加快好几倍。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折寿。
季安妮来到自己房门口,正想进去,却看见隔壁仪珍的房间也亮着灯火。于是就去仪珍房间聊了一会儿天,聊到犯困才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后,季安妮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自己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数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想抓住她。她吓得大叫,但那些手却像大蛇一般紧紧追着她不放。
突然,一支长箭向她射来,她吓得大叫,心口中箭的地方流出黑色的血。
隐隐约约,她听见耳边传来奇怪的叫声。不是人的叫声,而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顺着那叫声向前望去,竟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好像是……狐狸?
季安妮吓得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天都早已大亮。
门外传来蝶儿敲门的声音和焦急的呼喊声,季安妮急忙应道:「等等,我马上开门。」
蝶儿带着哭腔在门外道:「娘娘你总算应声了,如果再不应声,奴婢就要叫人来撞门了。」
季安妮笑嘻嘻地打开门道:「撞门?哪有这么严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蝶儿你太小题大做了。」
蝶儿擦了擦眼角吓出来的泪珠,把端来的早饭放在桌上,对季安妮道:「娘娘,你中了毒箭,万一毒素还未除尽怎么办?刚才奴婢敲了那么久的门,娘娘都没有应一声,奴婢……奴婢还以为娘娘出意外了呢……」
「傻蝶儿,我不过是睡得太沉,没有听见你的声音罢了。」季安妮一边喝粥一边安慰蝶儿,「不用担心,本从妃早就康复了,现在身体好得能吞下一头牛。」
「娘娘,你快别说笑了,看你脸色苍白,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蝶儿担心地说。
「我脸色很苍白吗?」季安妮还特意跑到铜镜面前去照了照,果然发现自己的脸色比霜还白。不仅是白,额头还隐隐渗出一些冷汗。
想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季安妮可以肯定,这冷汗一定是被那噩梦吓出来的。
虽然季安妮表面看来已经毫无大碍,但昨天的毒箭事件毫无疑问地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阴影,让她真切感受到,这个皇宫之后——真的有人想要她死。
「娘娘,你没事吧?」见季安妮对着铜镜发呆,蝶儿更担心了。
「蝶儿,快帮我梳头,我马上要出去。」季安妮把蝶儿拉到身旁,找出梳子塞进蝶儿手里。
蝶儿接过梳子一动不动,好心劝道:「娘娘身体还未康复,今天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吧?」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季安妮目光炯炯地望着蝶儿,不让蝶儿有拒绝的余地。
蝶儿只是一个小宫女,当然不敢忤逆从妃娘娘的意思,只忧心地望了望季安妮,随后妥协道:「那娘娘你可要小心身体,如果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立刻让太医诊治,不可延误了。」
「知道、知道。」季安妮赶紧点头,觉得蝶儿就像她妈似的。
季安妮一边吃饭,蝶儿就一边给她梳头。
蝶儿边梳边道:「娘娘,你可是蝶儿遇见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主子。」
「不可思议?」季安妮偏了偏头,觉得蝶儿会用「不可思议」四个字来形容自己才是不可思议。
蝶儿续道:「如果换了其他娘娘被毒箭射中,肯定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动,并且趁机向皇上哭诉,让皇上一定要捉住幕后主使,替她做主。」
「唉……」季安妮叹道,「求人不如求己啊。」
季安妮不是不追查,而是不靠皇帝的力量追查。一来她不想和那有可能识破自己身份的皇帝有太多接触;二来她对那个徒长了一张漂亮脸孔的笨皇帝也没抱多大信心。
比起皇帝,还是自己更加可靠。
现在她已经知道毒箭上标记的颜色,也就知道了那支箭来自那个队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查查乌涅发疯的原因。
这就是她让蝶儿为她梳头的原因,因为她一定要去御驷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