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屏闻言皱眉道:“你们俩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便插手。我也猜得出你这次回来的意图。我曾听说他前一阵子上过想辞官回京的折子,但都被皇上驳回了。可不知为何后来突然变得太过于盛气凌人了,短短的一年的时间,功高震主又居功自傲、不知收敛,其跋扈、僭越、贪腐、结党等种种劣迹都将会成为他的罪状。或许我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但我感觉除了你,他几乎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李卫摇了摇头无奈道:“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也不知到底是被什么蒙了眼,顽固的比石头还硬。即使是我去劝解,也不见得能让他回心转意,知途迷返。因为他不会觉得自己的路走错了。我已经不打算去开导他了,这要只会让他逆反,我就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他,等到了京城后,怕他也没时间与我聊了。”
彭家屏心领神会的拍了拍李卫道:“从你说话的语气中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所准备了。我会转告几位老先生,不要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我只是劝你一句,别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以后还指望着和你混呢。”
说着彭家屏从李卫的手中将几个红包取过,随意用手掂量了一下后不由怒道:“尼玛就一两银子啊?你这也太抠了吧!听说你给家丁和佣人们的都在十两以上。”
李卫不好意思的笑道:“没办法,人穷志短,红包自然就小了些,有个意思大家乐呵一下就行了,主要是不能委屈我媳妇你大嫂。”
彭家屏撇了撇嘴然后拍了拍李卫道:“还是那句话,别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你知道钱名世这个人吧?“
李卫摇了摇头。
彭家屏道:“这个钱名世有江左才子美称,与年羹尧乡试同年,交情颇好,但拍马屁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还上折子写诗劝说朝廷说年羹尧调兵取藏,宜勒一碑,附于先帝平藏碑之后。你看着吧,这也是一个找死的家伙,皇上不收拾他才怪。“
李卫听闻差点笑了,可同时也对年羹尧的命运更加的不看好,谁知道这个钱名世是有心故意想陷害还是真心的巴结?恐怕没人说得清楚,这些事情将来都会让雍正更加忌讳于他。
彭家屏说完,摆了摆手直接告辞了。
看着彭家屏远去的背影,李卫纳闷不已,这家伙是怎么从自己语气当中就猜测出爷要干什么的?难道自己有透露出什么破绽吗?
京城外,距离广宁门不远的天宁寺,年羹尧的队伍就驻扎在附近,而他本人则住到了寺庙里。
李卫带着张龙赵虎来的时候,门口守卫的将士有几个是当年在塞外时见过的,如今已经成了将领,看到李卫前来时,立刻上前迎接。
但不知为何,当李卫让他们去通报的时候,这几个将领却有些为难起来。
李卫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高级人物来了?年大哥正在与对方商议事情,还指示你们不许打扰?所以你们也不敢说是谁?更不敢进去通报?”
几个将领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连忙的点头。
李卫笑了道:“那爷就不用你们通报,爷自己大摇大摆的闯进去,爷倒要看看,现在的大清谁能把爷还拒之门外?就是四爷在里面,爷照样推开门就进。”
说着,李卫就要强行进去,几个看守的将领很是为难,想阻拦又不敢。对他们而言,无论是里面的爷还是眼前的爷,都不是他们几个敢惹的。
尤其是这个李卫,那可是年大将军的兄弟,阻拦谁都可以,但唯独李卫不行。
“放心吧,年大哥不会怪罪你们的。“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李卫留下张龙赵虎,自己一个人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寺庙破破烂烂的,只有一座舍利塔还保存着部分原貌,至于其他建筑大部分都是东倒西歪的。
李卫正走着,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此人看见李卫后,先是惊愕,而后脸皮都抽动不止,行为举止也开始不自在起来,显得内心很挣扎,整个人都很尴尬的模样。
扑通一声,此人竟然朝着李卫跪下,还莫名其妙的磕了一个头,然后满脸通红的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愿意抬起。
看得出,这个头他磕的很不情愿,更像是被逼无奈似的。
李卫也感到诧异,大惑不解的望着对方,终于李卫李卫认出了这个人。
“戴铎?”
李卫惊讶道。
眼前之人,正是当年自己第一次进入雍亲王府时,遇到的四爷身边的谋士戴铎。
当初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由于李卫的原因,戴铎渐渐开始被雍正嫌弃,平心而论,戴铎当初出了很多点子教四爷如何谦恭为皇,其中有不少还是很有见地的。
但与当时四爷的状况而言,却又过于着急了。
“语言虽则金石,与我分中无用。”这就是四爷对他的评价,最后干脆被发到年羹尧处当差。
也可以说,就是因为李卫的到来,从而让他在四爷眼里彻底失去了价值。
“当年开玩笑的话你还记得?爷也就是说说罢了,不用当真的。”李卫道。
戴铎摇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打赌输与你,就该得此下场。”
看到这戴铎还一如往年那般,李卫也不多说什么,随他大小便好了,反正跪地磕头又不是自己。
“你是来见大将军的吧?大将军正在与人商议进京城的礼仪事宜。”
戴铎道。
李卫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戴铎沉思了片刻,抬眼望了望四周见无人后,突然抱拳道:“李大人,你能不能劝劝大将军,别听那个叫曾静的书呆子瞎忽悠,小心万劫不复啊!”
听到曾静这个名字,李卫愣了一下,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戴铎也并没有多解释,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了,明显是很忌讳。
李卫也懒得追问,能改变年羹尧思想的人,这世上恐怕还没人能做到,除非他本就有那样的想法。
否则就连自己多封书信劝解都没起作用,更何况其他人。
李卫从戴铎身边走过,看到他身上的配饰时,边走边对戴铎道:“看在都是王府里出来的人,爷这里也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吧!免得被四爷查处你,粘杆处怕是也放不过你的,早早的回乡养老对你而言其实挺好的。”
戴铎闻言赶紧将身上的装饰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悄悄的将那些价值不菲的玉器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悔和恐惧之色。
来到清朝这么多年,好东西李卫见过不少,也算是无师自通了,一眼就可看出他身上的配饰都是值钱货。
李卫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径直朝寺庙里最好的那间房屋走去。
京城的十月,秋高气爽,一年之中最为舒服的天气,既不闷热也不干燥。
眼前大门紧闭,站在门口,可以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李卫走上前使劲的敲门,扯开嗓子喊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哥难不成金屋藏娇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要不要兄弟这里找个锣鼓队为大哥呐喊助威?”
屋里顿时安静了。
随即里面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猛地拉开房门,照着李卫的胸口就是一拳。
“你小子这张嘴啊!总是这么欠打,快让大哥看看,我的贤弟李卫李大人这两年是怎么一副公勤廉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