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回柜台里拨弄着算盘算着日子,加上今天,东家已经整整三十一日没有现身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不行,他得亲自去趟善乐堂,看看东家是不是在药铺子里。
他跟小二打了招呼,正准备往善乐堂去,还没出了楼外楼的大门,就见一个侏儒费劲巴力的跨了进来。
周掌柜打眼一看,这不是善乐堂的朱掌柜吗,他怎么来了?难道说东家有什么交代?忙迎了上去。
“朱掌柜,可好久没看见你了。”
朱掌柜比对方矮了半个身子,仰头也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只能退后了两步再去瞧,一见对方是老熟人,拱手道:“周掌柜,好久不见。”
两人客气的说着话,既然人来了,周掌柜也不必再去善乐堂了,他便热络的把人往屋内请,还不忘招呼伙计上茶。
朱掌柜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搓着手,眼睛四下瞄着。
楼外楼的看起来确实不错,跟他们善乐堂相比可要强太多了,还有周掌柜的那个柜台,雕栏玉柱的,不像他那个到处都是药材渣滓,每天身上除了药味就是药味。
伙计端上两碗热茶,周掌柜招呼对方尝尝去年他珍藏的金骏眉。
朱掌柜喝了一口,醇厚浓郁的茶香在喉间围绕,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周掌柜这里享福啊,不像我们那儿,整日捣腾药材,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周掌柜摆手笑笑:“这酒楼就剩个体面,实际干的都是些迎来送往的活,碰到好说话的也就罢了,碰上个刺头,能头疼死。”
朱掌柜点点头,同为掌柜非常能理解其中心酸,但是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跟对方诉苦的。
他眼神变换了几变,瞥了一眼楼上,对周掌柜道:“我今日来这儿也实属无奈,东家已经好久没去过善乐堂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怕善乐堂是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周掌柜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什么?东家也不在善乐堂?”
朱掌柜也很震惊,听对方的意思,东家也不在楼外楼,那他能去哪呢?
两人相视一眼,同步的一拍大腿,直道:“坏了。”
朱掌柜严谨道:“莫不是去了新盘下的铺子?”
周掌柜摇摇头:“那些铺子还没收拾好,他晚上肯定要回来住的,只是这么久了你我都没见他回来,说不好真的出事了。”
这回朱掌柜也跟着慌了,他跟着东家干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发生过这种事,就算是东家有事要走都会提前打声招呼,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所以他也觉得像周掌柜猜测的那样,真的出事了。
东家出事了,两位掌柜也没了干下去的心思,当务之急是要把东家找回来,只是上哪里去找呢?
朱掌柜:“你认识的人多,你让人在大梁城内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见过东家的,我让那些药材商去城外打听看看。”
周掌柜点头同意,又想到什么道:“先不要声张东家不见了的事,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东家这样的身份太危险了。”
朱掌柜深表同意,大梁之前有一家绸缎庄的东家就是因为与家人出去游山玩水了几日,对家趁着月黑风高把他的绸缎庄一把火给烧毁了,当时还熏死几个在店里打更的伙计。
这种前车之鉴必须吸取教训,就算是找也只能是偷偷的找,绝不能被人钻了空子。
两人正商量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
男子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样子,长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哪家的伙计。
男子一进门打量了周掌柜几下,问道:“请问是周掌柜吗?”
周掌柜:“我是,有什么事?”
男子往前走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周掌柜,说道:“这是您家东家在我们那欠的钱,您看谁给结一下?”
周掌柜一听是东家,立刻展开了纸看,发现是一张欠条,内容写的是顾之舟在他们花楼这一个月的消费,共欠银子五百五十两,签名是顾之舟龙飞凤舞的大字。
字体写的歪斜,而且比正文要大出很多,显然不是清醒着写的,他把借条递给朱掌柜看,朱掌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是东家的字。”
字是东家的字不错,但是据他们了解,顾之舟可从来都没逛过花楼,见多识广的周掌柜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抖了一下那张欠条,态度傲慢道:“就拿这么个东西就说我们东家欠了你们钱?少在这里骗人了。”
说完,把欠条扔还给了男子,奚落道:“小子,想骗爷爷回去修炼几年再来吧。”
男子被奚落的面红耳赤,捡起地上的条子,梗着脖子道:“这就是你们东家亲自签的,你们怎么不信呢?”
周掌柜与朱掌柜对视一眼,周掌柜道:“你看那签名与借条字体明显不符,就算真的是我们东家签的,也是被骗着签的,我们还要拿着这欠条告你们一个伪造文书之罪。”
男子赤红了脸,气愤道:“你们不相信是吧,他人现在还在我们那儿,你大可以当面对质。”
周掌柜一听,立刻拍桌子道:“好啊,你就带我们去看看,若是没有人,咱们就公堂上走一遭。”
“好,走。”说着,男子带着两位掌柜往花楼走去。
这花楼是何地,当然是大梁城最大的妓院,许多文人墨客的温柔乡,来这里的不是为了勾栏听曲,就是花千金买一笑,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打着风雅的幌子卖弄风骚的肮脏地,权贵来这儿是玩个新鲜,普通人来这不过是为了红烛帐暖那点事儿。
顾之舟是个什么人,从小从蜜罐子长大的,爹是景国的财主,家里花不完的银子,人长得又妖冶俊美,楼外楼那些极品的舞女恨不得把眼睛长在他身上,他又什么时候看过,要不是为人叛逆了点,非要自己到大梁做生意,以他这个年岁早就在景国继承家业,找个出身高的美人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了,又怎么会留恋这种烟花之地。
两位掌柜就算都进了花楼仍然是不相信他们那喝露水的东家会沉迷于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