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带路小厮的一句:“小姐,到了。”
宋铮铮才意识到她已经进了西院,来到了四房的院子,这间院子叫芙蓉院但与入芙蓉一点关系都没有,从进来到走到正房,她一朵芙蓉花都没见过,甚至说花都没见过,只有两个光秃秃的花坛被改成练武的台子,台子上都是鞭痕,在夜光下泛着灰白色,格外渗人。
到了屋门口,小厮进去通传,宋铮铮就在外面等着,南方的蚊虫多,宋铮铮就站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她正痒的抓挠着,就听屋内传出暴躁的声音:“让他滚,滚出去。”
接着就是一顿茶杯摔碎的声音,小厮从屋出来的时候,几乎是踉跄着跑出来的,一出来就后怕似的往后看,边看边说道:“四老爷说不见客,让咱们走。”
宋铮铮盯着明亮的窗子,皱了下眉:“四婶醒了吗?”
小厮摇摇头:“我没看到。”
宋铮铮朝着卧室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转身与小厮往回走,刚走出院子大门,就听见屋子里有人出来了,她忙让小厮吹灭了灯笼,两人躲在黑暗中观察。
只见屠云绍拿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脸上顶着两坨醉红,明显是没少喝,宋铮铮心中诧异,距离他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突然喝成这样了,难道是因为李氏的身子,借酒消愁?
小厮摇头叹气道:“四夫人真是可怜,嫁给这么个......”他自觉失言,立马捂住了嘴。
宋铮铮疑问道:“屠云绍对他夫人不好吗?”
小厮见宋铮铮也是个不了解情况的,好心提醒道:“四老爷脾气不好,以后见了尽量躲着点吧。”
见屠云绍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小厮与宋铮铮才起身,小厮问道:“咱们回东院?”
宋铮铮还想着他刚才的话,她有些不想走,便找了个理由道:“哦,回去的路我知道,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随便逛逛。”
小厮见状也没再多说,只问了她要不要把灯笼给她留下,宋铮铮想了想拒绝了,小厮也没再多停留,好像很害怕这个院子一样,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宋铮铮趁着夜色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李氏住的屋子,一进屋一阵药气传来,她使劲闻了闻感觉头昏脑胀的,她捏紧了鼻子,这才清醒了许多,继续往卧房走去。
刚进卧房,就看到一个小丫鬟在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一抬头看到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吓得把刚捡起来的碎片又摔得更碎。
床上的李氏听到声响,缓慢地睁开眼睛,用气声问道:“如玉,怎么了?”
那个叫如玉的小丫鬟立马跑到床边,把李氏护住,警惕的看着宋铮铮问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宋铮铮刚要张口,床上李氏突然出声道:“是铮铮小姐吧?”
宋铮铮走进了几步,作了个揖:“四夫人好,刚才看你晕倒了,我学过医术,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如玉一听是大夫,忙道:“你会医术,你快帮帮我家夫人。”
李氏制止道:“如玉,铮铮姑娘是三公子的人,不得无礼。”
玉如一听,立马吓得不敢说话了。
宋铮铮不以为意道:“没事,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四夫人若是愿意,就让我搭个脉。”
李氏浅淡的皱了一下眉头,垂眸道:“麻烦铮铮小姐了。”
然后她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了白净的手腕,不得不说这李氏不光人长得娴静,皮肤也非常白细,摸上去好像在摸一团柔软的云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她有些分神,这种极品的美女,屠云绍不好好金屋藏娇,怎么还会让她受苦呢?
摸完脉宋铮铮就什么都懂了。
她有些震惊的看着李氏,眼神里俱是女人对于女人的心疼,这样的情绪,很显然对方也接收到了。
见宋铮铮收手,如玉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家夫人怎么样?”
宋铮铮手指紧握成拳,看着屋子里敞开的窗子,有些生气道:“你家夫人刚刚小产,怎么能吹风呢?”
此话说完,如玉震惊的看向李氏,她不敢相信,今日夫人还好好地,怎么出去吃了一顿饭就小产了?
她心疼的抓着李氏的手,问道:“夫人,你怎么样?”
李氏白着一张脸,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哑声道:“如玉,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铮铮小姐说。”
如玉有些不放心,但在李氏的坚持下还是关好了门窗出门守着了。
见人走了,李氏一下子哭了出来,哭的极其伤心,但是因为她很虚弱,哭起来是也是静静地,除了宋铮铮没有其他人听得见。
李氏平复了一会儿,抓着宋铮铮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认真道:“铮铮小姐,我能相信你吗?”
宋铮铮侑于职业关系,在病人面前呈现的面貌向来都是让人信任的,她坚定道:“当然可以。”
李氏这才放下心防道:“这个孩子是我昨日亲手打掉的。”
宋铮铮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李氏:“我绝对不会为那个畜生生下孩子。”她言辞激动,额间的青筋都微微鼓起。
“我家是书香门第,家里中除了爹娘还有一个弟弟,弟弟是李氏的未来,全家人都把他放在心尖上宠,而我,从小就被爹娘不闻不问,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想把我当做弟弟的铺路石给嫁出去。”
“当时我是许了人家的,说等及笄之后就成亲,对方家里是个做生意的,提亲时给了十万两白银,爹娘就答应把我嫁过去,我当是还小不懂,只觉得爹娘和弟弟开心,我就开心。”
“殊不知,那畜生有一次来我家看上了我,说什么也要来提亲,当时我家以已经订婚为由拒绝了,谁知......谁知,他半夜偷闯进来,强要了我......”
“我爹娘觉得丢人,又跟屠府要了十万两就把我送到了这里。”
“我终日与那糟蹋了我的人在一处,过得生不如死,每日晚上一闭眼,我都希望自己死在梦里,就能逃脱出这一切了。”
说到这里李氏已经泪如雨下。
宋铮铮拿出帕子递给她,道:“那你为何不与他和离,一走了之。”
李氏面无表情道:“他拿家人要挟我,说我若和离,便杀进我家,把我爹娘和弟弟都杀了。”
“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都死了,我一个弱女子就算和离了,又如何存活?”
“所以你就这样一直通过打胎来报复他?”宋铮铮刚才给她诊脉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打了不止十次胎,身子基本上已经不适合有孕了,她这一次就算是不吃堕胎药,也会自然流掉的。
李氏:“我有一段时间想通过,想着也许有一个孩子,我会不那么痛苦些,所以,我努力想有一个孩子。”
“可是,在我怀胎四月的时候,那个畜生喝醉了酒没原由的打我的肚子,那个未成形的男婴就这样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