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舟一大早就出现在善乐堂,彼时他正在药材铺子计算着这个月的亏损,自从水患肆虐以来,他已经不知道免费送了多少药。
按照他的计划,过不了多久,全大梁城的百姓将都会知道善乐堂的善举,等水患一过,善乐堂将会名声大噪,到时候,那些损失的银子,就会成倍的赚回来。
他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但赚大钱还是要有长远的眼光和灵活的头脑,缺一不可,水患是危机也是机会,只要把握好财富密码,求财简单如探囊取物。
就当他为这些亏损肉疼的时候,店内的伙计给他送来一封信,说是从丞相府传出来的。
顾之舟一听,立刻把信拆开,里面只有简单的一页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顾之舟一看便知是宋铮铮写的,毕竟这种字体三岁小儿看了都直摇头。
他认真的分辨了一下信上的内容,觉得这封信处处透露着古怪。
如果说宋铮铮只是话家常,完全没有必要写这封信过来,若信里说的是真的,那基本可以说宋铮铮是什么仙人转世了。
顾之舟拿着那封信,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晦气,他把信装进信封,压在了关公像的下面,好像是在压制邪气的感觉。
顾之舟生意多,很多时候要几家店来回跑,几日的功夫,他已经把信上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天他照常在楼外楼的二楼喝茶,看着下面来往的客人发呆。
楼外楼的周掌柜正在招呼客人,门口突然出现了一行人,这些人衣着怪异,行为粗鲁,一看就不是大梁人,倒是像冈坨人,早就听闻冈坨人力大如牛,行为野蛮不讲理,十分不好对付,周掌柜十分反感的啐了一口,低声道:“净来些下作货。”
转身的功夫,脸上已经换上了谄媚的笑,朝着门口走去。刚刚走近就被那些人身上的体味熏得打了鼻子,周掌柜本来还想往前挪两步的脚停了下来,面上不露声色的招呼道:“几位客官是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那几个冈坨人呜呜啦啦交流了一阵儿,听得周掌柜一头雾水,店里面没人能听得懂冈坨语,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耐着性子说道:“客官,小人只能听懂大梁语。”
几人对视了几眼,一行人中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走了出来,用蹩脚的发音对周掌柜说道:“八个人,睡觉。”
周掌柜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想开八个人的房间。
“几位,稍等。”周掌柜朝着那个小个子说道,然后就回了柜台。
他拿起柜台上的登记簿翻看了一阵儿,眉头就皱了起来,店内现在大的房间都住着人,只剩下三间小的,可是一间小的最多住两人,他们八个人是怎么都住不下的。
正好周掌柜也不想招待这群人,干脆直接撵走得了。
正想着,一抬头只见那几个冈坨人已经把马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大包小包的堆在了门口,好像就等房间定下来,就搬到屋里去。
楼外楼有个规矩,货物是不准入房间的,房客的行李都统一放在一楼的仓库,长住的房客都知道,这群人看样子是来做买卖的,大包小包的看着都是些山货,这种东西味道大,就是放在仓库别人都还不情愿。
这群人还真是麻烦。
周掌柜满脸堆笑道:“对不住各位,小店没有房间了。”
还没等那小个子说话,同行的赤膊大汉一听,立马就怒了,两只拳头像重锤一般砸在了柜台上,黄花梨木制的柜台发出“空”的一声 响,把一楼吃饭的客人吓了一跳,有人看到以为是冈坨人砸场子,立马骂了起来:“什么东西,打扰到老子吃饭了。”
店内的伙计见状立刻上前安抚,连声道歉。周围的几桌客人也频频发出不满的声音,大家对于冈坨人都是嗤之以鼻,没人愿意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周掌柜为了息事宁人,继续堆笑道:“几位客官,您要不去别家看看,我们这儿确实没房了。”
之前的那个小个子跟赤膊大汉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后,转头朝周掌柜说:“就这儿,挤一挤。”
说完,那一行人坐在了就近几桌的椅子上,本来喝酒的客人被他们吓了一跳,叫着:“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桌子。”
得,周掌柜明白了,对方就是死赖在这不走了,看来不把房间的问题解决,他们是想搅和店内的生意啊。
他们那几个包裹把门口堵得死死的,把好几个客人都熏走了。
这样下去,生意是要损失大半的,周掌柜暗啐了一声,心道:遇上这帮王八蛋,算他倒霉。
他无奈的再次翻开登记簿想着换出个大房间,把这群蛮子打发了。
这一翻还真让他翻到一间,是卖布料的刘掌柜,刘掌柜是渝水乡人,渝水乡的所有布料都是他一家提供,所以经常从外地上了料子回来在楼外楼歇一天脚,第二日再往乡下赶。
他为人和善,每次出城都帮乡里乡亲带东西,一路上随身的物件不少,他又怕麻烦人,所以每次都住的大房间,方便放些东西。
前两日他又出城回来,周掌柜按照惯例还是留的大房间,但是刘掌柜这次没什么行李,住在四人的大间空旷了些。
周掌柜想着,不如让把刘掌柜现在的房间换成两人间,他住的那间四人间给这几个冈坨人,不就万事大吉了。
如此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小个子冈坨人说了,对方点点头。
那个赤膊大汉盯着周掌柜看了一会儿,瞪眼道:“有房吗?”
周掌柜有些怕了他,笑着回道:“有,有,就是要等一会儿。”
赤膊大汉一听,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很满意。
周掌柜呲笑一声,低声骂了句:这群王八蛋。
叫了小二跟房间的刘掌柜说一声,并送两道小菜和一壶酒上去,聊表感谢。
说完,周掌柜继续在柜台算账,这几个冈坨人就跟几个瘟神一样,坐在那里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眼神凶煞,气势骇人,不少胆小的客人都被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