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轰”的一声被攻破,一匹快马飞奔而入,马背上一身红衣的女子手握满弓,朝着他的方向,猛地一松,正中胸口。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包括屠南安自己。
箭头从身体的另一边穿出,他只感到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胸口流出,嘴里充斥着腥甜的味道,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这是要死了?
嗖嗖嗖,箭雨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乱作一团,军中主帅倒下,犹如群龙无首,守城的雄狮瞬间溃不成军,更有甚者当场投降,屠南安眼睁睁看着城楼被反贼占据,而他只能倒在一角苟延残喘。
红衣女子上了城楼,缓缓走近,屠南安一眼就看清了她的长相,一双眉眼冷峭,唇薄而红,周身透露着冷冽的杀气,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寒光一闪,那女子手持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右眼,屠南安瞬间发出痛苦的嘶吼,窒息感席卷全身。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一颗颗从头顶落下,一张俊脸血色全无。
屠南安每日寅时起身,今日快到卯时还未有起身的迹象,伺候的丫鬟正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屋内传来动静,以为他起身了,便小心翼翼进去伺候。
刚进门就看到屠南安闭着双眼坐在浴桶里,丫鬟心中不安,昨晚他泡了一夜的浴,莫不是晕倒在浴桶里了啊?
壮着胆子查看他的情况,只见他眉头皱成一团,十分痛苦的模样。
“爷...您没事吧...”丫鬟试图叫醒他。
突然,屠南安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寒光一闪,杀气一瞬而至,待那丫鬟反应过来时,已被一股猛力死死扼住脖子,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屠影进屋时那丫鬟只剩下一口气了,见自家爷眼神发木,表情僵硬,显然是失去意识了,他立即从房中抽屉里找到一个已经生了锈的铃铛,放在他耳边摇晃,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屠南安这才停滞住不断收紧的手,神思堪堪归位。
那丫鬟被掐晕了过去,屠影让人把她带回去休息,自己亲自照看屠南安。
屠南安衣带松散倚在床边,面容疲惫,看着颤抖双手暗自神思。
屠影担忧道:“爷,要不要找个大夫......”
屠南安摇摇头。
自知自家爷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拿了软垫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他昨日出去办事,听说爷正在治疗眼睛,心中放心不下,今早一回府就来请安,结果就遇见这个场面。
每次看到爷这个样子,他心中对那个女人的痛恨就更深一分,自家爷人中龙凤,若不是她怎会落得毁了样貌,病狂失智的地步。
上回张生说爷可能会失心疯他还不信,在他心里那个风姿翩翩,终日手不释卷的君子,怎能与解发发狂的疯子放在一起,可是他终不愿承认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自家爷每次做噩梦都会发狂,只有铃铛声才能唤醒他。
想起自家爷的右眼,才注意到被一块已经干了的纱布盖着,这应该就是张生说的新法子吧,想想这人对爷忠心倒是忠心,只不过成天弄些古里古怪的法子,眼睛倒是没见好,还把人折磨的够呛,伸手就去掀那块纱布。
纱布一摘,只听见“哐啷”一声,屠影连刀抓不住,掉下了地。
屠南安扭头看他,他跟中了邪一样,不断倒着气,两个眼睛直直盯得他发毛。
屠南安本就心神不宁,又被他吓了一下,不虞道:“干什么?”
屠影指着他的右眼,惊诧道:“爷,眼睛......”他太激动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全,只能用手不断地在右眼上比划着什么。
屠南安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烦躁,自顾下了地,拿镜子去照,只见镜中出现了久违的相貌,少年剑眉星目,一双眸子似黑夜里的繁星,暗暗发光。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到如此正常的自己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已经很久了,他只记得自己受伤以后,第一次坐在镜子前,他看到了一只白面恶鬼,那恶鬼没有獠牙,没有吊舌,只是一只眸子干瘪如桃核,骇人的很,他被吓到了,砸了府中所有的镜子,丞相府怎么能有恶鬼呢?他找人做了三天法事,后来那恶鬼好像躲起来了,白日见不到,只有夜里,他拿着偷藏起来的镜子找他时,他便露着黑洞似得眸子吓他。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恶鬼,那是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