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阶段,中国正处于十年动乱期。战马村虽然隐秘,但也没能逃过这场运动。
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村民每天都在接受“红色教育”。好在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秘密,村里并没有出现“人整人”的现象。
本以为村子能够安然度过这场动荡,但富玖熙却成了村里最不稳定的因素。
那一夜,富玖熙敲开村长的大门,他把自己的事情一股脑都吐露给村长。
富玖熙告诉村长自己的媳妇和别人有染,同时也把他不能生育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村长很疑惑,因为富玖熙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孩儿,而且体态健全。
富玖熙哭丧着脸说道:“那个孩子的出生完全是巧合,自那以后,俺就再也没能让媳妇怀孕。村长,俺和你们不一样,没办法长生不老了。”
说罢,他就哭了起来。
村长见状也是很痛心,他安慰道:“玖熙,你别着急。俺觉得这病能够医治,过两天咱去趟医院,一定能找到办法让你再生出娃的。”
也许是受到的刺激过大,富玖熙失去了理智。他突然咆哮道:“老村长,关于郑蘭的事情,村委会一定得给俺个交代。俺现在没啥想头,就是要他们不得好死。俺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候要是不公正,别怪俺翻脸不认人。”
说完话,富玖熙便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富玖熙远去的背影,原本对他还有些同情的村长,此刻却变得异常狰狞。他被富玖熙的话震到了。
老村长无法肯定这个心如死灰的男人能干出什么事情,他不能拿自己和全村人的生命去赌博。
他心里琢磨着:“如果富玖熙真的发了疯,将村里的秘密捅出去,那大家伙就得全部完蛋。”
心里盘算了一阵,第二天他便把和郑蘭通奸的男人喊了过来。
起初男人非常紧张,他害怕受到村里的责罚。但听到村长后面的话,男人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一场针对富玖熙的阴谋迅速展开。
就在第三天,村长突然带人闯入富玖熙的家中对夫妻俩进行抓捕,理由是有人举报他们家私藏反革命书籍。众人将事先藏好的禁书找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郑蘭抓走。由于当时富玖熙外出没在家,因此逃过一劫。
郑蘭被关在牛棚里,当夜就离奇死亡。而村里给出的说法是畏罪自杀。
可怜的郑蘭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死因。
与此同时,对富玖熙的搜捕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几乎整村的人都出动去寻他,大家不分昼夜,把村里村外找了个遍。
就在郑蘭死的第三天晚上,富玖熙悄然摸进了村长家,他用柴刀砍死了村长一家人。在前往奸夫家的路上,富玖熙被村民发现后当场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富大龙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手开始颤抖,眼圈也红了起来。
地上的富海鸣已经听呆了,富大龙讲的事情和自己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在他懂事后,曾听长辈们谈论过这些事。据他所知,老村长是在上山的路上不慎跌落导致的身亡。而那对夫妻则因惹怒了河神,遭到天谴而丧命。
这时,富大龙激动的喊道:“你小子给我跪好了。我告诉你,刚才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富玖熙就是我爹,而那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就是我娘。你知道和郑蘭通奸的男人是谁么,他就是你敬爱的父亲富昌盛。呵呵呵…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一定想不到…”
这个消息简直像晴天霹雳般砸向了富海鸣。
他想:“按富大龙这么说,他就是富玖熙留下的男孩儿。但老人们都说他的父母是被野兽吃掉的,从小他也是跟着村西富忠一家人生活。富大龙一定是在胡说八道,他的话不会是真的。”
一边想着,富海鸣一边反驳道:“你在撒谎,富大龙。村里人都知道在你刚出生时,你爹娘就因为上山采药遇到猛兽而双双身亡,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富玖熙和郑蘭。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在你幼年时肯定就遭了毒手,他们怎会留你到现在?”
富大龙听后先是一怔,然后不屑的说道:“怎么又来了精神了,说到富昌盛,你心里不好受了?我告诉你,刚才的话句句都是真的,只不过你们全都不知道而已。这一切本该被永远的封存起来,但上天还是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富大龙从记事起就在富忠家里生活,他把富忠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富大龙有过一个女朋友。女孩子和富忠家是邻居,两人属于青梅竹马。
富大龙成为镇里科员后,女方的父母找他谈起了两人之事。这对年轻人本来就互生好感,当即就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
二人的关系发展迅速,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一天夜晚,这对情人终于把持不住,在富大龙的宿舍里发生了关系。也就是这一夜,让富大龙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经过一番云雨后,富大龙的琼浆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但这短暂的喷发并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快感。
之后的几个月,这对情侣又有过几次鱼水之欢,但每次结束时,富大龙都没有任何感觉。于是,心生疑虑的他前往了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让富大龙心灰意冷,他患有不育症。
富大龙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没有孩子,他将无法拥有“永生”的能力。
很快,富大龙就与女子分手。因为此事,女方的家人险些和富大龙打起来。
那段日子,富大龙整天浑浑噩噩。他开始变得自闭,工作上也时常犯错。
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按照医生的说法,这种病是通过遗传而得的,单凭这一点就说不通。因为他富大龙知道,家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兄弟姐妹(虽然大部分都被富忠扔到了河里)。
父母都能够生育,自己为什么不行?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春节。
那天夜里,和家人一起吃过饭,富大龙独自一人出了门。
他无所事事的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村子。
听着村里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富大龙在一棵大树下突然哭了起来。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他想要长生。
哭着哭着,富大龙似乎听到远处有响动。
起初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细听之下,他确定声音的确是存在的。
在富大龙听来,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使他竟不自觉得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富大龙回过了神。此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深山中。
即使胆子再大,富大龙也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他没有多想,转头就朝村子狂奔。
跑了许久,富大龙终于累瘫在地上。他摆出一副“大”字形,“噗嗤噗嗤”喘着粗气。
富大龙抬头看看向周围,他发现自己还停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把嘴张得老大。
正惊愕间,忽听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