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二姐被打得奄奄一息,躺了一星期之后,父亲领回来一个老男人,很老很老了。
第三天,二姐穿上了一身花棉袄,头上别了朵红艳艳的花。
二姐一瘸一拐的把自己带到外面,对她说:“姐姐带不走你了,爸把我卖了,以后也会卖你,求弟……”
二姐顿了顿,揉揉她的发:“这名字真难听,之前大姐跟爹去城里,人家都叫什么,小芬,小霞,还叫杜鹃,百合,秋菊,没有叫咱们这样名字的。
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叫玫瑰,听说那是一种花,特别漂亮,红艳艳的,还带刺儿呢。姐姐也给你起个名好不好?你就叫小雪,你是下雪天生的。”
小雪……
这名字真好听。
可是她不敢叫,这辈子也不会有人这么叫她。
二姐走了,被那个老男人带走的,那老男人来的时候,胸前也戴着和二姐头上一样的花。
后来,剩下的两个姐姐也离开了家。
她知道,命运的指针,最终也会无情的指在她身上。
她的命运不会比姐姐们更好。
果然,十五岁那年,她被一个屠夫带走了。
她很想问问自己的妈妈,你是否爱过我?
但看着唯唯诺诺的母亲,她知道自己问不出口。
但那晚母亲说想和自己一起死的时候,她又觉得母亲那么可怜。
从出生起她没有求过母亲一个拥抱,那一晚她求母亲抱抱她。
母亲的怀抱原来是这样温暖的吗?
她才知道。
她闭上眼睛,想着如果以后自己当了母亲。
不是男孩儿也没关系,是个女孩儿也很好。
不,她其实更爱女孩儿。
她厌恶弟弟那样的男孩儿,很怕生出来弟弟那样的孩子。
女孩子多好呀,一定是温暖的,柔软的。
即使……
即使别人都不喜欢。
她也会很爱她,将她抱在怀里,对她温声软语,好好保护她。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屠夫将她带走了。
她走远了回眸,看着门口含泪的母亲,和吊儿郎当吃着玉米的弟弟,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从一个深渊里走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之后又是另外一个深渊。
屠夫是有老婆的,屠夫把她安置在猪圈那边的守猪棚。
因为屠夫的老婆嫌弃这边不好闻,不来,可她不知道。
她傻呵呵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过半年,屠夫夜里不是天天来,她也能得了空闲,而且能吃饱饭了,长这么大也第一次吃到猪肉了。
她以为日子过来了,屠夫的媳妇最终却还是发现了不对,打上门来。
她被打得很惨,屠夫不敢拦着。
屠夫媳妇知道她是买来的,抓着她回了家,跋扈地要退货。
可是父亲钱都花了,怎么可能再接纳被送回去的自己。
一通掰扯之后,屠夫媳妇最终还是收了她。
但是噩梦从这里,又延伸到了更残酷的地方。
她的生活更糟了,不是挨饿忍冻的糟,是被践踏到毫无尊严,泯灭了人性的糟。
每当她觉得自己在深渊的时候,她就会被推入更深的深渊。
屠夫的媳妇将她送到了她家,那里有一个年迈瘫痪需要照顾的老父亲,一个流氓光棍弟弟,一个智障弟弟,而她要成为流氓和智障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