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蹲了几分钟的陈墨眼见对方的哽咽声好像小了很多,于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打算开口了。
“……晖洁……没事吧……?”有些沉闷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不像个重伤濒死的病人,但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陈没理他,他只能看到她的肩膀耸动着,似乎还在生气。
“……唉。”陈墨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但他没有放弃,还是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等着对方撒完气。
此时,他忽然感觉腿有点疼,于是看了一眼,发现绑着的绷带底下已经渗出了血丝,伤口好像开裂了。
于是他轻轻的站起来,一步步回到沙发上,拿起绷带,打算给自己重新包扎一下。
拆开绷带,露出了底下那几乎千疮百孔的皮肤,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现在又开始不断渗血。
“嘶……”虽然很疼,但是他也只是下意识发出了轻轻的嘶声,或许是因为已经麻木。
但这个时候陈却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绷带,然后一言不发的蹲下,重新在他的伤口上一圈圈缠绕。
陈墨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好像刚才的争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现在的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曾经那对很有默契的上司和队员,只不过是身份好像互换了而已。
很快,包扎完毕,她拍了拍手,甩掉手上的血渍,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但是却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陈墨原本打算说出的话也被这一举动给呛的咽了回去,只能老实坐着,数着自己身上的绑着的绷带,开始发呆。
但奇怪的是,明明气氛这么僵硬,但是陈刚才坐下的位置却离他那么近,几乎只要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碰到自己。
所以陈墨也只能一动不动,他觉得贸然打破这个气氛的话可能就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气氛是否被打破其实并不取决于他。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陈还是开口了。
“……好一点了没有?”声音很平静,但陈墨听得出来那因为情绪过分激动而导致的细微颤音。
“挺好的,我现在都可以跑了……”这样说着,他试图站起来演示一下,但在对方那好像要杀人的眼神的压迫下还是坐了回去。
“你就这么喜欢找死?”陈语气凶恶的盯着他的脸,一副恨不得把他扔到近卫局里蹲大牢的样子。
“没有没有对不起.……”陈墨赶紧认错,他是真怕了,这次本来就是自己的错,他连狡辩都不敢。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欠她一条命,她现在想要自己干啥他都得答应。
“你就这么两句话?你以为这就完了?”陈步步紧逼,她越听越气。
“……那你要我……干嘛?”陈墨愣了一下,他好奇的问了一下,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陈墨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总让人感觉那对黑色的眼睛里写着“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可以先给我打一针麻醉吗”之类的话。
“你给我正经一点!”陈咬着牙喊了一声,她现在都快被这个家伙给气笑了,但是她必须绷着,不然气势就落了下风。
“今天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些东西!要不然你以后就别想过好日子了!”她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莫名的杀气。
“啊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选择装傻,不然到时候真没办法圆过去。
“只是实验事故而已,你想多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底下的实验室里确实遍地狼藉。
“哦,是吗?”她摸着下巴,眉头一挑,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好像是信了他说的话。
陈墨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问了一句话,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那么……你上回说你要拿回来的药,现在在哪啊?”她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神愈发冰冷。
“……在这里。”陈墨从袖口中掏出一支试管,当然,不是刚才的那一支。
废话,要是让她拿着那种能把自己整个半死的玩意走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但陈没有接,反而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陈墨,自上到下,眼神专注,就好像X光一样从头到脚的把他照过,莫名让他感觉有些心虚。
收回视线后,她有点不耐烦了,他没心情继续盘问了。
“……差不多得了,有意思吗?”她冷冷的说,然后站起身。
陈墨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骗不过她了,只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毕竟谁又能在几乎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瞒过一个近卫局的特别督察组组长呢?
哦他好像以前也是组长来着……
等等,那我怎么可能输给她啊!
于是,陈墨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好点子,虽然说不太好,但是一定有用。
忽然,他面色一变,眼睛瞪大,嘴唇发白,随后忽然剧烈咳嗽,咳出一摊黑血,最后全身脱力,倒在沙发上,眼瞳上翻。
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愣住了,但很快她就冲了过来,半跪在沙发前,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怎么了?陈墨?能回答我吗?”她真的被吓到了,原本她看着伤口都已经差不多愈合就打算先盘问他个几分钟,要不然到时候他又找理由搪塞自己,结果没想到突然伤情加重了。
“是内出血?该死,我早该猜到的……”很快她便得出了结论,这种症状太明显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于是她直接一把把陈墨抱了起来,然后往着门外浮清刚刚已经发动好了的越野车跑去。
“唔,咳咳……”伴随着颠簸,他的嘴里不断溢出鲜血,状况明显越来越差,甚至连身体都开始痉挛。
刚跑到车前,坐在驾驶位的浮清直接伸出手拉开了车门,陈直接把他放到了副驾驶上,绑好了安全带,跟浮清换了个位置,握紧了方向盘,迅速挂档。
“撑住!我们马上去移动城市!”陈直接一脚踩下了油门,车辆宛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冲出,朝着离这最近的卡西米尔直线前进。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陈墨演技还挺好的,其实不然。)
“玛德,要玩脱了……”他暗骂道,其实他原本只是想暂时放松一下身体,吐两口血出来吓一下陈,结果没想到现在出血量过大,全身脱力,快堵不住了。
但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瞥见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陈。
他看见了那张焦急的小脸上沁出的汗珠,有点发红的鼻梁,还有眼瞳下淡黑色的泪痕。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都没有抬头去看过对方哭完后的样子。
“看来真的很伤心啊……”他感到愧疚,明明都是自己的缘故,却连累了别人,他果然是个人渣。
“对不起……”最后一刻,他喃喃自语,哪怕他已经说过很多次。
他明白,很多时候,道歉都只是一种无力的言语,但他依然会对那些人说这些话。
每个成年人都知道安慰的话语对生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他们有时候缺少的就是这一份安慰。
一点点摇曳的烛火,未必能温暖冰冷的身体,但至少能温暖心灵。
我对不起你,所以我向你表示我的歉意,虽然无力,也仅此而已。
但有的时候,这就够了。
……………
——龙门近卫局特别督察组办公室。
此时,一位督察正在和现在的代理组长聊天喝茶,而这位代理组长的办公桌上堆满了需要她处理的文书。
“……怎么这么多?”诗怀雅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坐在她对面的星熊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
没错,她的确是想当近卫局的特别督察组组长,毕竟这是全近卫局除了魏公和文月夫人以外最高的位置。
但她可从没想到她每天要处理这么多的文件——大约一米高。
“呵,老陈在的时候你不是很想取代她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还不开心?”星熊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早在她举荐让诗怀雅担任代理组长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这一切了,亏这傻姑娘当时还那么乐呵。
“可为什么这么多啊啊啊!”诗怀雅在文件堆中抓狂,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掉了。
“最近和整合运动的那档子事你不会忘了吧?后续的善后工作可是由我们近卫局负责的。”星熊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跟她开始唠嗑。
“魏公和文月夫人他们主要和乌萨斯那边直接交涉,没时间处理公务,下面这些残留的小事情就只能我们来办了。”她摆了摆手,说道。
“大体就是……等下你给我张纸。”她拿过一支笔,示意诗怀雅给她张白纸。
诗怀雅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随手抽出一张,递给她。
于是星熊在稿纸上开始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