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可怜我，他走之前给我留了一个锦囊，靠着它，我熬过来了，等到了你们。”塔姆看向林晓禾的眼神格外灼热。
她对给她锦囊的人深信不疑，也认为她等到林晓禾，是锦囊的功劳。
“锦囊里是什么？”林晓禾在末世见过有预知能力的异能者，那些人身体都很孱弱，被保护在基地中，为了他们的异能不被滥用，很少有人见到他们。
林晓禾施救过几次，所以得以见到。
这里从万千星辰中就能看出来？
塔姆带着虔诚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留在原地，等候生机！”
林晓禾：……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正是知晓了这句话，我才能坚定地在这里守了一年又一年，我相信，会迎来生机。”在这么无望的生活中，塔姆一直保留着希望，坚守着。
好吧，这么说也有理。
林晓禾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风水之术有没有那么强，但是在很多人的心里，是笃信的。
“我听杨林说，你能算出马的位置，能准确到什么程度？”
林晓禾的话让杨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好像是想让塔姆帮忙的意思，可刚才明明说……
杨林紧张地看着林晓禾，一旦她开口，那不管他再说什么，塔姆都不会听他的了。
“大致方位，周围的环境，明亮或者昏暗，土里或者水中。我能力不足，若是别人，也有能算到准确位置的。”塔姆又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自以为她会的那一点，就已经能独步天下。
林晓禾了然地点点头：“那就不必卜算了。”
塔姆愣住了，半天回不了神，她准备了一堆话，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杨林却只愣了一下，而后眼睛里就露出了喜色，林姑娘没有骗他。
“为何？”塔姆想为平郡人尽最后一份心力，却不料她抓不住这个机会，如果不能帮到林晓禾，她又拿什么来跟林姑娘讨好处。
塔姆心里泛起苦涩：“林姑娘可是嫌弃我学艺不精，算不准位置？”
“并非如此。”林晓禾坦然道，“塔姆，我是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你刚才说过，此举有三缺五弊的后果，那我就得有所付出，给与酬谢。只是算到方位，于我而言，不够用，所以我并不需要。”
塔姆张了张嘴，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林晓禾知道她的意图，嫌弃她的能力却又只说是她不需要。
塔姆很失望，很沮丧。
因她的学艺不精，她再也帮不了他们了。
林晓禾沉默片刻道：“以后或许有机会找你帮忙，但这次确实用不上，因为我已经有了一点推测，还让你去卜算，实在不划算。”
“不划算？”塔姆呐呐地说。
“卜算之法，成本太高，如果我毫无头绪，那肯定需要。现在有了推测，还让你卜算，那多不划算。花那么大的成本，去算一个有答案的问题。”林晓禾摇摇头，表示不行。
杨林在旁边连连点头：“对，林姑娘说得对。塔姆，这太不划算了，我们以后再帮林姑娘。”
以后？
塔姆眸光微闪，她都不敢去想这个词。
她的身体如何她清楚。
这个以后，可能没有了。
林晓禾准备起身离开，临走前问道：“你说的你想拜师之人，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
虽然林晓禾能猜到林学观在外用的都是化名，可还是想问问。
“他叫观星。”沙哑的声音竟然放柔来说出这个名字，可想而知塔姆对他的崇拜。
观……
这个字很难不让人想到林学观的名字。
在林家村的时候，京城来的人没有打听出来这个名字吗？不然应该很容易联想到的。
不知道林以年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事。
如今想找他们问，肯定找不到了。
“多谢。”
回到住处，周径庭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来找你，云升说，你被杨林叫走了，可是有什么事？”周径庭低声询问，以为是杨林他们有什么发现。
林晓禾坐下，让陶因宁和初霜在外面等着，这才跟周径庭说起塔姆的事。
“你……救她了？”周径庭还在想是不是要找法子给林晓禾遮掩，就见林晓禾摇头。
“没有。”林晓禾认真地道，“我的泉水其实也并非万能，有些时候也救不了，尤其是因年老而离去。”
这也是林晓禾认为不能成亲的理由。
年老的人，她的泉水哪怕能救得了这一刻，下一刻还是会离去。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因为年老而离去，而她在年老死去后，说不定又会回到鼎盛年华。
当然也可能回不去。
林晓禾没有试过这种情况，她没有到过年老的时候。
“原来如此。”周径庭想了想也能想通了，“毕竟不能返老还童，应该是如此的。”
其实也不是全不能吧……
林晓禾一下子也无法解释清楚，索性不再说了，问道：“你来找我是想到入水的法子了吗？”
“是。”周径庭道，“边关城中，年年要入水捞鱼，其中有人擅长凫水，尤其有两个人，能在水中潜入许久，如果给他们一根长芦苇杆，他们能潜于水中一炷香之久。”
“这么长的芦苇杆可不好找。”林晓禾沉吟片刻。
“潭底的暗河有多深？”
“大概十五米吧。”林晓禾摇摇头，“即便有这么长的芦苇杆，用起来也不会如同在河水中那样有用。”
“但是可以试试。”周径庭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富贵险中求，他们会愿意下水一试的。”
也对，她和周径庭都不是那种把人往死路上逼的人。
他们觉得承受不住了，就尽快上来。
风险是有，但不是没有尝试的想法。
“好。”林晓禾点点头，“至于长的芦苇杆，我来想办法。只要能防水，中间空而直的植物就行，我找一找。”
田地沟渠，换着人挖了两天，都不见有人慌。
这不仅仅是沉得住气，更是因为马没有藏在地里。
如果没有地里，那就只有两个地方了，山上和水中。
而山上，因为飞散的蒲公英，林晓禾几乎能确定，山上没有，她就没提那里，只说会在水中。
水中也有植物，林晓禾也没有感受到水底有马的踪迹，可在水中，并没有遍布植物，而且如果已经卷入暗河中，她也感受不到。
同样的，林晓禾的意思依旧是，找马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诈人。
下水的姿态要做足，让他认为，他们找来的人就是能潜入暗河中。
庄王爷来到平郡，大刀阔斧的“改革”，引来不少意见。
不知道从何人口中，传出是庄王爷不信任这里的人，需要边关城中来的人和周家军中的人在后面接手他们的事，这样就能看出他们有没有捣鬼。
平郡的人原本就心生戒备，这种道听途说的话，尽管也有人解释根本没有听到这种安排，他们心里还是犯嘀咕。
不然好好地做事，为什么要改来改去？
而且，在他们后面接手的人，确实不是周家军中人，就是边关城来的人。
林晓禾得到消息后，已经是第二天。
跟她说这事的，不是平日里算是在她跟前凑得次数多的杨林，而是李连，平郡中号称种田好手的种田爱好者。
李连的语气很不好，他是来质问林晓禾的。
“林姑娘，你如果不信任我们，尽管直说，何必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李连对于种田很有信心，除了他之外，这里没有人有他的能力。
给他换别的事做，李连一开始没有多想，只觉得沮丧，因为不让他种田。
后来听到别人各种分析揣测，越想越觉得他们说的有理。
哪怕不是因为不信任他们，以为他们在做事的时候藏了祸心，也会是因为不相信他们能将河道上的田地种好。
这是李连不能忍的。
哪怕是因为他是异族人不信任他，也不能因为他种不好田而不信任他。
“我并没有不信任你们，此话从何而来？”林晓禾没有在意李连的态度不友好，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和李连说话。
李连可不信林晓禾，但他是个不藏事的直性子，有什么事就得弄清楚，气呼呼地把他听到外头传的话告诉林晓禾。
这谣言只在平郡的几个人中传，和林晓禾关系好的那几位似乎都被有意的避开了。
言论传的十分谨慎，就是没有料到还有李连这个变数。
“你听胡海潮说的？”林晓禾指尖轻点着桌面。
“对，别人的话我还可能不信，他的话，我信！”李连气呼呼地道，“虽然他们说是庄王爷如何，但我知道，这事如果没有你点头，庄王爷不可能做得到！”
林晓禾闻言倒是认真地看了李连一眼。
“这就和种田一样。”李连十分笃定，这事肯定得到林晓禾的首肯，“我负责的田地，不管我要如何做，别人都不能管。可别人要对我的田地做什么，必须我点头才行！”
“哪怕他的办法是对的，最合理的，也得我答应。”
林晓禾点头：“是，庄王爷做的事，是我点头应允的。但是，并非不信任你们。”
李连的神情，半分相信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先得谢谢你，将此事告诉我。”林晓禾放低了姿态，脸上带着笑容，“这至少说明，你信任我，认为我会……纠正错误。”
李连嘴角绷紧，他是存着那么一丁点想法，他思来想去，只有林晓禾一个人能做到，也只有改变林晓禾的想法，才能彻底改变他们的境遇。
别人，都是治标不治本。
李连有那么一点点认为，他说的，林晓禾会听，只要她认为他说得对，就会改。
“可是，我不认为这是错误。”林晓禾脸上的笑意不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反驳李连的话。
“林姑娘的意思是，应该这么做？”李连心中的火气冒出来，他甚至想，如果林晓禾真不信任他们，或许他们都不该跟着她做事。
“你应该想，我这么做，是不是有其他的理由，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林晓禾笑道，“这才是信任我的真正方式。”
林晓禾指了指门边的一个位置：“你先坐吧。”
李连犹豫着坐下了。
他衣着简陋，一坐下去，裤腿就缩上去一截，用手扯了扯裤腿，想让裤子变长一点，但收效甚微。
“本来我做什么事，是不需要向你们解释的。”林晓禾顿了顿，“既然你来问了，这次我就告诉你，但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对我的要求是如此。同样的，我对你们的要求也是如此，既然跟着我做事，就不能质疑我的决定。”
李连沉默不语。
“王爷来这里所谓何事，想必你也清楚。”林晓禾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郡主在这里出了事，王爷定要查清楚，也会认为我有责任，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阻止？”
如果黎染出了事，庄王爷是一定会这么想的。
庆幸的是，黎染是她救的，基于这一点，庄王爷会听进去她的话。
当然，李连他们，只要知道前面一部分就行了。
听到这话，李连就觉得他误解了林晓禾，此事都因庄王爷而已。
“郡主在此处遇险，这种事即便在珏国，也会彻查到底。”林晓禾继续道，“郡主遇险之时，曾让她的马求助，可她的马未归。你虽只善种田，但毕竟是珏国人，老马的灵性自是知晓。所以，只可能是有人不让马回来。”
“是……”李连低头承认。
“有人包藏祸心，应当彻查到底，这期间会涉及很多无辜之人，但这是避不开的。王爷并未为难于你们，所以我不认为这是错误。”
李连迟疑半晌，才低声问：“我，我其实只想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回到田地里？”
“你现在是做什么？”
“搬砖。”
“……”林晓禾揉了揉眉间，“你再忍耐几日。明日我们会找人去潭中的暗河中寻找，找到马后，王爷自有办法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