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禾让陶因宁将契约拿上来,他们之中有会识字的人,可以看上一看。
这是一份长工契约。
条件不算优待,但也不苛刻,但对于这群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来说,已经是绝好的条件。
林晓禾现在处处需要用钱,能许下的承诺不多,她必须确保能做到,才能写在契约中。
足够多的粮食,这就足够让他们喜出望外了。
而且这份契约一签就是十年为期。
换句话说,他们这十年都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塔姆,你看,这契约中并无任何苛待我们的内容。”被安排来看契约的阳江心潮澎湃,激动地捧到塔姆的面前,“她真的是来帮我们的。”
周围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一直关注着他的反应,此刻听到他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希望没有消失。
“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等激动地人群安静下来,塔姆才继续说话:“贵人能解决我们的口粮问题,我们这些人都视你为主,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我们都会去做。”
林晓禾忍俊不禁:“放心吧,我只是一介商人,来这里是为了将这里的田地重新种上粮食,不会让你们去做别的事。”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让你们做的事,你们就得去做,别问原因,我没有太多时间去跟你们解释,等到了最后,你们或许能看明白。”
“该告诉你们的,我会说。如果没有意见,每个人都将此契约签下,年幼不懂事的孩童不用。”
林晓禾说这番话的时候收起了笑容,她挺直背脊,站在众人面前,犹如发号施令的将军,她的话,他们只能遵从。
“塔姆,你也签一份吧。”林晓禾低头对塔姆说道。
“我?”塔姆露出一抹笑容,“贵人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呢?”
“替我看顾他们有没有好好做事,或者,其他事情。我会让每个人都有用武之地,用自己的双手赚到口粮。”林晓禾深知很多人,共苦的时候亲如手足,一旦有了甘甜,就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一天两天,他们会给不能劳作的人分粮食。
一年两年之后,那就未必了。
尽量让每个人都有活计,是林晓禾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
她可不想因为他们的内部的矛盾,影响她的事。
林晓禾都这么说了,塔姆哪有不应地道理。
她虽然年老,也想为自己赚一份口粮,她吃的不多,可以要少一些口粮。相对应的,也能分到轻松些的活计。
一个个都将手印留在了契约之上。
“贵……贵贵人,我,我,我兄弟……”说话的人有结巴,一句话说半天都没有说好。
旁边有熟悉他的人,赶紧替他“翻译”了一下:“贵人,他叫胡江潮,有一个兄弟,叫胡海潮,出门找食物还未回来,他想问问,等他兄弟回来后,贵人能不能跟他兄弟也签契约。”
胡江潮连连点头。
“会的。”林晓禾一口应下。
收拢了契约,林晓禾站在了高处,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要将这里重新种上粮食,让所有的人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穿上舒适的新衣服。”
人群欢呼振动,不少人眼眶中带着热泪,他们渴望这一天的到来许久了。
如此能如眼前女子所说,那真是他们这一生遇到的最大幸事!
当然,人群中也有不少悲观主义者。
他们虽然渴望林晓禾的话成真,但心里却觉得不会成真,不过说的场面话罢了。
这满是蝗虫的田地,还能怎么种上粮食?
如果贵人发现根本无法种出粮食,她肯定就会走了。
到时候他们又变成现在这样。
唉,能过一天好日子也是好的。
希望贵人能在这里坚持的日子久一些。
“今日的活计,每个人都能去领三天的口粮,然后你们需得将菊苣种在靠近河道的附近,能种多少种多少。”林晓禾的话一说出来,又是一阵欢呼声。
他们注意到了可以领三天的口粮。
这是从未敢有过的想法,还没有做事,就有粮食可领。
“吃饱了你们才能好好做事,这是我给你们的信任,切不能辜负。”林晓禾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十严肃,“我一旦发现有人耍滑头,契约就作罢,立刻离开此处。”
“今日起,我们就开始劳作,我需要你们种下一物。因宁,去将昨日我弄好的菊苣拿出来。”
陶因宁带着人将菊苣和粮食拿出来摆在了外面。
菊苣是林晓禾借用分株之法,将其分成若干份,再加上她多掺和了一些进去,每个人都至少能领到一株。
一天种一株菊苣,于他们而言,这是相当轻松的活计。
“明日你们再来领菊苣,一定要种在水源旁边,挖地的时候,需深耕,将地下的土全部翻上来暴晒,而后黄昏时分再种菊苣。”林晓禾交代着他们注意的事项,顺便交代了一句,”以后,你们叫我林姑娘就可。“
“林姑娘,不知种此物有何作用?”有人出声询问。
林晓禾眉头微蹙:“我刚才已说,按交代的事做即可,无需问原因。”
“林姑娘,我并非想问原因,我们在此处耕耘多年,知道这里田地的性子。如果你能告知此物有何作用,或许我们能找到更适合的栽种之法。”说话的人没有露怯,反而辩解道。
被清泉浸润过的菊苣,根本不需要注意这些。
林晓禾注意到了说话的人。
那人已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多半很富有种地的经验。
杨林主动替林晓禾解释道:“林姑娘,李叔是从关内来的,他种田很厉害,以前很多人……都会请教他。”
杨林想起以前的事顿了顿。
五年前,他已有十多岁,对人事皆有印象。
现在提及,仍觉得心口一痛。
他们,抛弃了他,平日里和善的人,在那一天突然就变了面容,杨林不太愿意回想。
“林姑娘有所不知,自蝗灾以来,河道渐渐稀少,如今只有北面有一泉眼,平日里我们用水都靠那眼泉水。若是此物得傍水而生,只是种在河道旁边就无用处,河道里面并无水。”李叔提出他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