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
“等一下。”林晓禾打断了陶因宁说话,“别奴婢奴婢的说了,我听着不习惯。”动不动就奴婢的,林晓禾脑子里还得先转一下奴婢是说“我”,这词一多,她就光能听到“奴婢奴婢奴婢”,耳朵都累了。
陶因宁顿了顿,然后才开口:“我和祥安都认得几个字,很会照顾人,小姐应该会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会有用的!”
陶因宁知道,只有别人觉得他们有用才会留下他们,所以一直强调这一点。
会认字?
难怪瞧着知书达理的样子,没有咋咋呼呼的,林晓禾原本还以为那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就像林宝妆身边的下人一样。
只是,也不会教一个丫鬟去认字吧?还是洒扫的下等丫鬟。
“希望我收留你们,那我了解你们的过往,你先说吧,我会去问的。”
陶因宁点头:“我和祥安会认字,都是我爹教的,他是秀才。我们在省城租了房子,住了很多年,爹爹要在这念书,等补缺。后来,我爹病了,他离开后,朝廷不再给我家发银两,我娘带我们回了老家。”
陶因宁默了默,继续说。
“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回去就和他们起了争执,气急攻心,一下子也……”
“可是抢了你家的家财?”
陶因宁犹豫地摇了摇头:“爹爹从小念书,花了家中不少钱,后来中了秀才,有了进项,分家的时候,就将家中的田地宅子都分给了别人。我们回到老家,他们不愿让我们留下。娘痛骂他们,于是起了争执。”
这扯皮的事,杂乱无章,陶因宁也不愿去记。
那年她十二岁,陶祥安六岁。
两人只对省城熟悉,于是磕磕碰碰回了省城,陶因宁花钱把陶祥安送到染布坊当学徒,她去了罗府当婢女。
明明只过了三年,陶因宁却已经看开了,提起过往十分平静。
这几年在罗府,她忙碌得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你识字,还让你做洒扫的丫鬟,罗府的丫鬟是不是都会识字?”
“啊?”这话题跳跃得让陶因宁都转过弯,下意识地摇头,“不是的。不过她们说,女子不识字才好。”
林晓禾:???
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拿来打压陶因宁的?
识字又不代表要去参加科举。
签个卖身契都得会认字才更好吧。
“我和祥安没有地方可去,小姐愿意借给我们银两,那是小姐有善心。可我们拿着银两也无处可去,我想跟着小姐。”陶因宁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地方。
林晓禾点了头:“好,你的卖身契,我收下了。至于陶祥安,你也带着,他的花费从你的月钱里扣,如何?”
“多谢小姐的大恩大德!”陶因宁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祥安。
以前在罗府做事,每日还得想着在染布坊的祥安有没有受欺负,现在能在一起,她已经心满意足。
“罗府可还有你的东西?”林晓禾还记得陶祥安说,陶因宁是被丢出来的。
“本就只有几套衣物,当时已经一并丢给我,没什么东西了。”
“好。你说说金钗的事吧。”林晓禾既然收下了她的卖身契,那陶因宁的事,她自然得管。
如果陶因宁还是罗府的奴婢,自然罗府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可不行,要说陶因宁盗窃物品,必须得有真凭实据才行。
陶因宁被诬陷偷了主家的金钗,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下人陷害,金钗真的被人偷了,或者被弄丢找不到了,怕被责罚,拉陶因宁背锅。另一种是金钗没有丢,是主家做局陷害陶因宁。
一个洒扫丫鬟,除非她撞破了不可见人的秘密,否则哪会设什么局。
所以,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奴……我也不甚清楚。那日罗四小姐身边的桂嬷嬷让我去院子里把碎掉的花盆弄走,然后我又去忙别的事了,傍晚的时候,二夫人就把我叫过去,问是不是我偷拿了四小姐的金钗。桂嬷嬷说她根本没叫我去四小姐的院子,可有人看见我从四小姐的院子里出来。”
“桂嬷嬷说我撒谎,二夫人气极,罚了我一顿鞭子。”伤虽好了,但阴影一直都在,陶因宁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
林晓禾皱眉,这不甚高明的推黑锅之举,连金钗都没有搜出来,几句话就定了人的罪,无非就是仗着没有人替陶因宁出头罢了。
“那桂嬷嬷在罗府很多年了?”
“是的,她原是二夫人在娘家的管事丫鬟,后来随二夫人到了罗府,现在管着四小姐院子里的事,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在罗府做事。”
难怪桂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事自然得说清楚的。”林晓禾吩咐道,“你去把东西收拾下,先搬来客栈,把祥安叫来,我有事让他做。”
陶因宁什么都没问,恭恭敬敬的出去了。
养个丫鬟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入境随俗越来越习惯了。
宅斗这种业务,林晓禾不太熟练,给陶因宁做主,只要两个结果。
第一,金钗不见之事和陶因宁无关,至于和谁有关系,懒得管。第二嘛,这顿鞭子不能白挨,得赔偿。
有了目的就好办事了。
林晓禾吩咐陶祥安去拦罗大少爷。
他之前跟罗大少爷说陶因宁病重,将不久于人世,现在陶因宁伤好了,总得去知会一声,顺便感谢罗大少爷之前的善举。
还要告知罗大少爷,他们遇到了好人,请了大夫给陶因宁看病,侥幸活了下来。
“要大庭广众下说,你姐姐成为我的奴婢之事。得让他知道,她现在不再是罗府的奴婢,而是我的。”林晓禾交代道,“还有,你姐是昏迷着被送出罗府的,离开得匆忙,现在痊愈,想上门辞别。”
啧啧啧,人病得昏迷,就被“送”出了府。
上次得了多少颜面,这次就得掉回来。
罗大少爷知晓这事的时候,若是多问后院的事几句,替陶因宁出头,那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这事现在做来毫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