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夜半三更，万籁俱静，隔壁连绵不断的咳嗽声尤为响亮。
饶是睡眠质量很好的祝余也被吵得睡不着，她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秋知意，咱们去隔壁瞧瞧吧？”
既然睡不着，那就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秋知意坐在一旁假寐，被她喊了一声便睁开了眼睛，“有啥可看的，不过是一个活不长久的病秧子。”
就那咳嗽声，怕是熬不过年底。
“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祝余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
以她的修为，该是早发现了不对劲儿才是。
秋知意漫不经心地冷声道，“一缕残魂罢了。”
一缕残魂……
谁的一缕残魂，总该不是那孩子的吧？
寻常人若是只有一缕残魂怕是坟头草三米高了。
祝余瞬间更加好奇了，“走，瞧瞧嘛？”
不等秋知意反对，祝余已经拽着她的胳膊出了门。此刻她才觉得有个大佬在身侧，安全系数倍增。
“咳咳咳……”
“你们来了……”
祝余刚落入院子里，就听到了墙角传来的孩童声。
“你……你早知道我们回来？”
“对，在知道你们是修士后，我想你们会来的。咳咳……”
身形矮小犹如五岁稚童的孩子，黑漆漆的眼眸中毫无波澜，似是一位历尽沧桑的老者看透了一切。
唯有咳嗽时，他涨红了脸，瘦弱的小手紧捂着嘴巴，像个苦命的孩子。
“来了又怎样，我们可救不了你。”
秋知意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灵魂看到了他的命数。
“咳咳……我……我知道，我早……咳咳该死了。”
他咳嗽声更甚，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猛得还吐出了一大口血。
这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随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我……咳咳咳……”
他咳得话都说不出了，抬手扯掉了头上的帽子，月光下头顶的两只角格外突兀。
“这是……”祝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可比崖州城里那个妖化的月连素头顶上的一只角看着更大，可这到底是什么妖兽的角？
“龙角！”
秋知意一向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激动地抓住了那孩子的胳膊，“你怎么会长出龙角？”
要知道龙族在几千年前的那场魔族大战中陨落了，全族无一生还。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对这件事的印象。
卧槽，龙角！
她没听错吧？
竟然是龙！
没想到在下修仙界竟然能遇到龙，那崖州城的妖血也是龙血吗？
睡梦中的金钱豹plus突然睁开了眼，那声“龙”字似是它与生俱来的睡眠开关按钮。
它扒拉这蟹钳就钻出了芥子袋，双眸紧盯着月光下顶着龙角的孩童，“你……你怎么得到这副龙角的？”
一贯狂妄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看着那对熟悉的龙角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咳咳咳……”
他没有回家，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秋知意见状抬手将灵力输送进了他的身体里，随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孩童的咳嗽声渐弱。
等到秋知意收回手，他不再咳嗽了，“多……多谢！”
“这些灵力维持不了多久，你还是赶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吧？”
秋知意双眸落在他的龙角上，声音冷淡而又疏离。
“嗯……其实十二年前我早该死了……”
他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十二年前他在海滩上玩耍被海浪卷进了海里，挣扎之际抓住了海上亮闪闪的漂浮物。
那东西突然在他的手心里消失了，他整个人也昏迷了，等再醒过来时已在家中。
家人说是村民在沙滩上发现了他，将他送回了家。从那以后，他的额头开始发痒，渐渐长出了角。
为了不被人当成怪物，他不敢出去玩，整日待在家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甚至都长不大，身高和体型永远定格在了四岁。
所有人只当他生了场怪病，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与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有关。
“你们是修士，应……应该有办法帮我拿出那东西吧？”
秋知意瞥了他一眼，之前只当他身上多了一缕修士的残魂，没想到竟然与龙族有关。
她没有提出帮助，只是冷声道，“那东西拿出来后，你必死无疑。”
不过有这东西，他也活不长久，普通的凡人根本无法承受龙族的魂力。
他迟迟长不大也是因为龙族百年一岁，他的十几年时间，对龙族来说不过须臾。
“我……我早该死了，这些年的时间本就是偷来的。”
孩童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知道阿奶为啥不让这些修士进来，只不过是怕他的秘密被发现了。
“不行，我不允许。”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夜色中的刘阿婆行动自如，如履平地般急步走到了孙子跟前。
“阿木，不行，阿奶不能失去你。”
刘阿婆紧紧抱着孙子，这些年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浑浊的双眸空洞而又破败。
“阿奶，我不想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了。”
阿婆闻言情绪异常激动，朝着祝余他们破口大骂：“滚，你们都给我滚，谁都不能伤害我的阿木。”
都怪这群修士，若不是他们，她的阿木不会没有求生的意志。
“阿奶，不怪他们，是我不想活了。”
阿木的小手轻轻拍着刘阿婆的后背，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定冷漠。
刘阿婆的身体猛的一僵，“阿……阿木，别……要死也是阿奶先死。”
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非要挑着他们这些苦命人可劲儿折磨，让她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挥着苍老枯瘦的手重重拍打着孙子的手臂，“不行，你必须活着，必须给阿奶好好活着……”
“……”
阿木任由着她打，沉默着没有应允，眼眶红红的，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悲伤。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死。
可他不能，他不想这样活着，拖累家人。
阿兄因为他迟迟没有娶妻，捕鱼赚的钱全都用来给他买各种没用的偏房药吃。
“阿奶，是孙儿不孝，只能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