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她的肯定，枫泽露出淡淡笑意。
“我只是做了些顺手而为的事。”
他不居功也不夸大其词。
简单一句话，其中有多少艰辛只有他本人知道。
吃饱喝足，白落落打开窗户，双手托腮，神情惬意看楼外喧闹。
之前凡人只能圈住在简陋肮脏的北区，修士们则都煞气腾腾，相互看不顺眼就刀剑相向。
现在街道繁华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很多人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人心中一暖。
“真好，看得我都想住一段时间。”白落落怅然开口道。
枫泽招手让店小二过来结账，起身道：“那就走吧，我给你准备了房间。”
他给她做了选择。
“你小子还挺上道，知道孝敬师尊了。”
白落落竖起大拇指夸赞着，很是悠然跟在他后面，一点也不介意他安排一切。
从前他就格外稳重成熟，他做事，她很放心。
枫泽瞥一眼她，“叫我枫泽，还有我没答应成为你的徒弟。”
她又不是他的长辈，以前把他当孩子看，现在还是如此。
她又没大自己几岁。
“你都拿了我的纳戒，修了我的心法，看了我的修炼心得，你赖不掉哦。”
白落落眼睛一眯，笑得很狡黠。
枫泽天赋高，又有颗赤子之心。她这个师尊是当定了。
她可不是几年前，被枫泽拒绝就拉不下脸再说。
为了收个称心如意的弟子，耍赖点又何妨。
她更加赖皮道：“徒儿，你还是早点从了吧，反抗是没有结果的。我是你师尊，这是没法改变的事。”
看她抬着头理直气壮的赖皮摸样，枫泽很是淡定自若收回目光。
穿过前堂，来到后院为她打开最中间的房门，“你现在太疲惫，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
他转身离开，过分消瘦的身子看起来要随时会跌倒。
白落落嘀咕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敏锐。”
她确实很疲惫，但她自认应该伪装得很好，却还是被他看出来。
或许是因为神魂受损严重的原因，她现在变得很容易困乏。
白落落打量着院落，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看到最角落的破旧柴房，她恍然想起这是枫泽几年前住的房屋。
走过去，柴房十分狭小破败，木门是坏的，一点也不挡风。
里面堆满了摆放整齐的柴火，在看到那张由木头搭建的简陋小床，她心里一时百般滋味。
她脑中浮现这样的场景：边城的夜晚很冷，年幼的枫泽穿着单薄的衣服睡在这间柴房内，他会冷得瑟瑟发抖，夜夜难熬。
再想到几年前的他满身的蜈蚣疤痕，总是旧伤未好又被抽得皮开肉绽。
出生被生母抛弃，又因半边面容丑陋受尽欺凌，收养他的胖妇女不是心善，是让他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为她赚灵石。只给他住柴房，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每天稍不顺心就鞭打辱骂。
她只是匆匆一窥，枫泽的幼年生活便觉得难忍煎熬。
他又究竟经历了多少。
白落落步伐沉重回到房间，临了入睡，她直起身子不解道：
“都当城主还念旧住在这里，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边城之前划分三六九等，分内外城，分东南西北四区。
她曾远远看见过城主府，很是富丽堂皇，堪比人间皇宫。
白落落原本很困，看了柴房，想到枫泽曾经，被弄得睡不着觉。
于是，她索性打坐修炼起来。
枫泽处理好城内事情回来后，感应到屋内人在修炼，他也是很无奈。
“一刻不歇怎能不疲惫？”
他看出白落落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状态。
她一直紧绷着，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不停朝前奔跑。
几年时间，对于寿命悠长的修士来说何其短暂，不过眨眼之间，她的状态如同过去几百年，斩断前尘往事。
————
在边城的七天，白落落过得很是悠闲。
每天是吃了睡，睡了吃，中途逛逛街。
如今的边城有卖冰糖葫芦和很多凡人拨弄的小玩意，白落落想着去见上官曦就都买了一些。
准备好之后，她便找到枫泽辞行。
他正好同一大群人商议着事情，冷淡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底下人时不时点头，颇有一城之主的威严和气度，白落落很有自觉没有去打扰。
还是枫泽看见她坐在门外台阶上，百无聊赖扔石子玩。
他匆匆走了出去，“你这么快就要离开？”
她还没说，他倒是先开口猜到。
正好不用发愁该怎么开口，白落落点点头。
“我还有事，得抓紧时间赶去。”
看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白落落只当他舍不得自己。
宽慰道：“有缘自会相见。没准过段时间，我就来边城找你叙叙旧。”
他默然好久，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出声道：“我想和你一起走。”
枫泽抬起头，苍白削瘦的脸庞尽管还是冷淡，灰暗无波的双眸里开始涌动，像黑暗夜间的汪洋掀起海啸。
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师尊吗？当徒儿的应当和你在一起。”
他不愿意她是自己的师尊，只是眼下没别的办法让她同意带他一起离开。
他之所以在边城，是因为他一直在碧落界寻不到她。
他想着，或许有天她想起来和他的约定会来边城，想不起来也没事。
边城有她的影子，需要一点也足以让他一直待在这里。
可见到她之后，他心中的小火星以燎原之势焚烧。他发现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站在她身边，想和她多待一会。
他克制过，拼命阻止过这个念头，一直没敢靠近她。
但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克制。
白落落愣了一下，因为很少看见枫泽有情绪波动。
随后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这小子终于答应拜她为师了！
看他一直拒绝，还以为真是不愿意。原来只是嘴上嫌弃，心里还是很愿意成为她徒弟。
“我现在严格来说无门无派。但枫泽徒儿，你要相信不久后的将来，我会成为三千界的至尊强者，你到哪里都能横着走。”
都没开始，她已经画了一张大大的饼。
然后白落落苦恼该怎么安置她唯一的徒弟。
大自在化法带不了人，她如果要带枫泽一起去只能乘坐灵舟，但速度太慢，会错过归来的叶一清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