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少年家内的装修是欧式的风格，陈设简单，却十分华丽。
屋里的温度要比外面暖和很多。
进屋后，我换好了鞋，卸下来全副武装的‘保暖套装’，尾随少年一路来到了他的书房。
少年似乎不太想理我，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书房，坐在了书架前的桌子旁，默不作声。
「我昨天出了几张题型不错的试卷。」
「第一次接触，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程度。」
「我现在拿给你，你做一下，做完后我给你打分。你哪里弱，我就从哪里重点给你补。」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包安顿好，然后拿出那几张试卷摆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粗略地浏览了一下那几张卷子，接着目光望向我，面色冷若冰霜：
「要是我能把每张卷子都做到90分以上，你就能马上滚蛋吗？」
我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强装镇定地扯出一个假笑：
「我知道你很想证明自己不需要辅导，可这些都是基础题。你能把这些做满分都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你有本事把我手里这套真题每张都做到90分以上，我可以如你所愿。」
我说着，又将刚放下的包拎了起来，从中掏出了另一套试卷递给了少年。
这些试卷是我收集了很久才凑齐的一套每一科在近五年最难的高考历年真题试卷。本来想留着最后一天给学生巩固用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那少年先是狐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试卷，答道：「好。」
等待他做题的过程是漫长的。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书准备消磨时间。然后，我在那本书的第二页看见空白处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秋白鸽。
这个名字字体稍微倾斜，我刻意往少年正在做的语文试卷上偷偷瞧了一眼，确定了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字迹的同时，也确认了‘秋白鸽’就是他的名字。
我心想，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自然也理应告诉他我的名字。然后我补充似的对他说道：「我叫林渊。」
秋白鸽闻声往我这草草瞥了一眼，缄口不言，像是懒得理我。
我粗略地看完了手中的这本书时，秋白鸽才答完了两张试卷。
此时的我早已无心再去看书，于是立即拿起了他写的密密麻麻的试卷细心批改了起来。
很快，我批改完了手中的两张试卷。一张语文，一张英语。让我意外的事是即使是这种程度的卷子，秋白鸽也能一门得92分，一门得99分。
我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久久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感觉。
我的话既然说出去了，自然不会再收回来。事实上，在我说出那些话后就已经当机立断地决定，秋白鸽要是真的把这种难度的试卷每一门都得到了九十分，我就会如他所愿地放弃这份工作，因为这种程度的孩子的确不需要家教来辅导。
不过仔细想想，这孩子也挺可怜。
他的父母也是。
明明身为他的父母，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然也不会给学习成绩这样优异的儿子画蛇添足地四处请家教。
中午十二点时，秋白鸽只剩下最后一张数学卷子。
我知道数学题做起来跟其他题不一样，比较耗费时间。但考虑到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又想早早批完卷子走人，于是我起身准备到厨房去给写卷子的秋白鸽做点饭吃。
秋白鸽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转头警惕地看向我，开口问道：
「你干嘛去？」
「到饭点了，做饭去。」
我坦诚地回答。说罢，我并没有去看秋白鸽的反应，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可当我打开冰箱时，却发现眼前琳琅满目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蔬菜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思沉默想了半天，只想到现在是冬天，可能菜没放冰箱里，放厨房了。
可当我走到厨房后却更错愕了。
秋白鸽家的厨房就是一个华丽的空壳。别说是蔬菜，这里就连最基本的油盐都没有。厨房里的架子上的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我正满脑子问号地站在那，身后就传来了秋白鸽清冷的声音：
「家里的厨房已经很久没有人做过饭了。」
原来如此，我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那你平常是怎么吃饭的？」
秋白鸽声音依旧冷冷的，只是眼神里的情绪不易察觉地变了变：
「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再或者不吃。」
「你爸妈怎么不给你请个保姆？」
「请了，我辞退了，他们不知道。」
那一刻我很怜悯他。
「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买菜。你先回去做卷子吧，待会儿我还想早早批完卷子早早走人呢。」
说着，我就要去下楼买菜。
而自始至终，秋白鸽都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看着我换好鞋子离开他家，再或者说是不知所措。
21
夜晚，炽白的灯光照的房间灯火通明。我将包里的书本试卷都取了出来安置在我卧室的角落。心想，这些东西以后用不到了。
「你不是去教学生了吗，怎么变成教做饭的了？」
林雾嗤笑。
「没办法啊，这学生在学习上没有问题，反而在吃饭上有问题。」
我无奈地说。
中午我从秋白鸽家楼下回来的时候顺带买了很多菜，日常的调料也买全了，还特意买了一本菜谱。
怕这个贵少爷嘴巴挑，我还特意选了两道自己最拿手的菜来做：糖醋排骨和土豆炖牛腩。
只是这两道菜做的时候比较麻烦，又耗时间，所以做好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两点了。
吃午饭时，我不由得对秋白鸽好一顿叮嘱：
「菜和调料我都给你买全了，刚好抵了我今天的工资。」
「你别老吃外面那些东西，想吃什么就照着菜谱上的做。」
「一个人在家，就得学着照顾自己。」
「有什么困难，要及时跟父母沟通。」
秋白鸽低头扒拉着碗中的饭，刘海垂下来遮住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多管闲事。」
秋白鸽的最后一门数学试卷得了85分，没有达到90。不过那缺失的15分是来自于两道未解答的应用题。我看出他是故意空下这两道应用题的，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调侃道：
「秋同学，你这算是偏科吧？」
秋白鸽抬眼看着我，一贯冰冷的目光少有地多了些许温度，默认似的回答道：
「你明天再来吧。」
我当然知道他什么心思，却懒得过多地去揣摩，目光如水地盯着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早上急着让我滚蛋，现在怎么又想我留下了。」
秋白鸽面容平静，声音轻轻的：
「此一时彼一时。」
「你不是爱多管闲事吗？干脆别教我学习了，教我做饭吧。」
见我没说话，秋白鸽补充似的说：
「我不爱看菜谱。」
说罢，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出乎意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后说道：
「我不是教人做菜的料，你应该找个干厨师的来教你。」
接着，就想转身收拾东西离开。
秋白鸽闻言却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右臂，挽留似的说：
「我爸妈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我顿了顿，眼角上扬，露出笑容。
才十几岁就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行，你别怪我厨艺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