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明此行首先来到了常州府宜兴县境内,拜祭了当年死于那场大水的7000余名特区学子和新军将士。
卞玉京在这里回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一幕惨景,想起了那好妹妹李二丫便哭了个稀里哗啦。
最后还是朱喜明把悲伤过度的卞玉京抱上了四轮马车,与马湘兰一起好言安慰后才离去的。
朱喜明在得知这里离卞玉京的故乡无锡很近,便又下令大军东行前往去看一看。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想去看看那酷似400年后女儿的柳小昭。
可他再怎么刻意掩饰自己的这个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住卞玉京和马湘兰这一双才女。
也就只有年纪还太小又是第一次走出宫门的长平公主,自始至终都对他朱喜明深信不疑。
在无锡卞玉京已经没有亲人可以去拜访了,只有一个同她一起沦落风尘的妹妹在世,前几年也被朱喜明一同赎身后已经远嫁去长沙。
但她还是兴致勃勃的毛遂自荐当起了向导,带着众人四处游玩观赏无锡当地风光景色。
最后也很是配合的将众人引到距离常熟县不远的地方,这是方便朱喜明完成见女儿的心愿。
在无锡县惠山脚下禾氏陀庵内朱喜明看着自己的三位美女夫人,在他自认为狭小的大殿内向菩萨上香参拜后便想离去。
这时却从大殿内传出来一个低沉却很有穿透力的老人声音。
“施主既然有缘来此,为何不愿随缘入殿一叙?”
朱喜明等人听到这个说话声后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头撞了一下,身体也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振。
卞玉京用手拉了拉还呆立的朱喜明衣袖,要与他一同进大殿内去看一看。
可刚走到门口那个苍老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三位苦命的女施主请留在大殿外等候吧,还是有缘人一人进来为好。”
赵二宝感觉到此处有些诡异,便要带领亲卫进殿查看却被朱喜明所制止。
他随后就独自一人进入了大殿之中,只见一位身材枯瘦的老尼正背对着他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之上。
朱喜明出于宗教礼节上的尊敬,便跪于佛像前的蒲团上拜了一拜后开口问道:
“不知师姑为何称我的三位夫人为苦命人,又想如何度我这位有缘人?”
“修行本为修心,但她们三人却终将会因为施主的执念而毁了这来之不易的一世修行,所以老尼才会称她们为苦命人。
至于施主乃是天选之人能随性到此便是与我佛有缘,故老尼执念请您进大殿一叙来了却这段上天注定的缘分。”
殿内那位老尼在说话时并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是安静的盘坐在蒲团之上,她手上的念珠一颗一颗缓慢而有节奏的从指尖划过。
“既是随缘而来,那还请师姑能为我解惑。
我从何处来,会到何处去,我来这一世又是为了什么?”
朱喜明将这藏在心底折磨了自己十多年的问题,向眼前这位已经用一句天选之人把自己打动,并已经在心中信任的老尼讲了出来。
“从来处来,回来处去,此生只为圆你一份执念罢了。”
老尼缓声轻语讲出来的这句话,却再一次令朱喜明吃惊不已。
他将跪向佛像的身体从蒲团上转向老尼,向身后正在门口偷听的几人摆手示意让他们全部远离。
可只有赵二宝听话的带亲卫们远远的离去了,而卞玉京、马湘兰和长平公主三人却假意未懂继续站在殿门处偷窥。
“请问师姑,我将几时回去?我的执念是否能够完成?”
朱喜明此时心中已经知道自己今日是遇到世外高人了,举止态度上也变得越发恭敬。
“施主,这天命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定数,施主为何不肯放下执念顺应天命了却这一世的尘缘。
逆天者自改其命,你又何苦哀哉。”
“师姑是说我完不成这一世想要追求的理想国度吗?
那我的儿子和我用新学教授出来的上百万人呢,他们会完成我的执念吗?”
朱喜明听明白了老尼的意思是说自己天命已定,将完不成海外建国再造华夏的美好愿望。
“天命不可违,施主你的劫数取决于你能否顺应天命。
否则天谴即将降临,苦了自己也会苦了她们,为何不知珍惜眼前。”
老尼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经声若蚊蝇,但朱喜明却听得很清楚。
这时他发现老尼的头低垂于胸前,手中的念珠也停止了转动。
“那我来这世间一趟,就不能重新改写历史造福亿万大明百姓,为这苦楚的天下创造出一个理想国度吗?”
朱喜明跪在蒲团之上很是恭敬的再次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不甘,但良久之后也并未得到老尼的回复。
他起身后来到老尼面前才发现她已经圆寂,心中不知是悲伤还是失落的再次俯身向老尼跪拜,用来表达自己对老尼指点迷津解惑的感激。
当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大殿后,就有两位尼姑快步进入大殿之中,片刻后便传出她们带有悲伤之音的诵经之声。
朱喜明孤独无助的在大殿门外站立了良久,其他人看到他的沮丧模样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随着庵中的钟声响起朱喜明才缓过神来,他让卞玉京在功德箱中留下一张500两的银票,然后落魄的回到他的四轮马车上远去了。
从这日以后,朱喜明就如同灵魂被留在了那禾氏陀庵中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那洒脱超俗的行为和言语,经常喜欢一个人看着身边的景物发呆。
他口中时不时还会念叨着老尼那些带有禅意谶语。
“从来处来,回来处去,此生只为圆一份执念。
天命不可违,劫数取决于能否顺应天命。
天数已定,苦人苦己,为何不知珍惜眼前。”
在卞玉京的主动要求下,一行人还是来到了常熟县城。
当她的四轮马车数次在钱谦益老宅门前停下后,却多次被心中充满矛盾的朱喜明要求驶离。
他的到来很快就被钱府内的家仆发现,报给了钱谦益和正在哄孩子识字的柳如是知道。
钱谦益只是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便不再去理会继续看他手中的书。
而柳如是却在思虑了一会后抱起女儿来到了府门外去晒太阳,很快就和再一次停在府门前的朱喜明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