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愤然离去的朱喜明,还是很有耐心的为洪承畴讲解起了他提出的疑问,但在语气和表情上已经没有了两人刚见面时的彬彬有礼。
因为他在新政变法推广方面,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愿意向所有人宣传讲解。
因为这是他穿越几百年来到这个时代后就定下来的初心,这十年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厚世伯,您在一隅之地搞这些新政变法也许还可以,但大明国太大了,烦人的事情也太多了。
如果没有朝廷官家的专营垄断,拿什么养兵?拿什么赈灾?拿什么来养官吏?又拿什么向全天下各国展示天朝国威?
所以老夫对您的新政变法一直都是反对的,因为那就是在与国争利与民争利。
现在您又在两广搞了些什么?
用劳动者权益会和农民权益会去与朝廷官府争夺权力,他们甚至可以在您的特区里上街示威游行,试图推翻朝廷在当地的统治这是不是太过于儿戏了?”
洪承畴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朱喜明在特区中的所作所为都很关注,从朱喜明12岁建立新军开始至今都在想方设法去查询他的一切情报。
来深入了解这位神秘而又与众不同的小伯爷,他被大明国内外士绅集团和功勋集团所痛恨,却又为什么会被所有接受过他统治的百姓所赞誉拥护。
他对于朱喜明所有离经叛道的新政变法行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探究思考。
想探寻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奇谈怪论?
他为什么宁愿与全天下有功名的人为敌,去迎合那些什么也不懂的升斗小民?
他这样做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今日的这次相约相见也许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朱喜明的机会了,所以才会刨根问底。
“请问洪督师,大明朝廷执行了两百多年的官府专营垄断,可曾惠及过百姓?
现在大明朝廷缺银缺粮,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天灾人祸时可曾有钱粮赈济过百姓?
千年流传下来的科举制度养育了诸多官吏,可曾有钱粮给官吏们实行过高薪养廉管控好他们放弃贪腐吗?
大明朝廷这两百年来可得到过天下万国的真正信服吗?
大明朝廷的官营垄断养出的百万雄兵现在又在哪里?
我先后两次创建特区,虽然都只是一隅之地可为何能让治下百姓得到温饱?
两广特区每年的税赋收入甚至超过整个大明税赋收入的两倍多,我想这个垄断与开放的问题应该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洪督师请你记住一句话:
‘权利和资本是一对肮脏的家伙,如果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就会变成一个浑身滴着肮脏血污的恶魔怪兽,将会吞噬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至于我设立劳动者权益会和农民权益会目的,就是要分官府的权力。
把权力这头洪水猛兽关入华夏百姓监督的牢笼之中,让权力只能将百姓放在衣食父母的地位上敬畏服从。
真正的为百姓们做好事做正经事,而不是用权力作为武器随意的蒙蔽欺辱百姓。
使自私与谎言成为我们华夏民族的丑恶文化。
当百姓们有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和监督权力后,就将会达成统一的正确的民族文化。
百姓们才能有时间去思考人生的意义,做他们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创新去造福我们的这个民族强大我们的国家。
而不是为了生存和获取高人一等的权力,去溜须拍马不择手段搞什么阴谋诡计。
我要的国家是民族内同胞和睦互助,去共同创造出领先于天下的文化传承。
王朝只是为了保证百姓的权益而存在的,民族利益高于国家利益,百姓利益高于民族利益。”
朱喜明本想把后世一些民族苦难和落后的传统文化,不能适应时代潮流变化而被动的崇洋媚外去追求物质欲望享乐,致使道德沦丧出现迷失自我的沉沦。
最终遭受满清两百多年野蛮统治被屠杀几千万人口,后来又被西方列强掳掠的屈辱历史讲一讲。
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因为此时的大明北方百姓已经因为连年天灾人祸易子相食,而南方富庶之地的百姓为了氏族和私利盛行私斗和私刑之风。
整个大明朝廷的官僚体系内贪污腐败比比皆是,官商勾结欺诈百姓,还有比这亡天下之乱世还让人触目惊心的事例吗?
他见到此时洪承畴脸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见了,手抚胡须显示他悠闲自得的手也垂在了马鞍之上。
见他目中无神却又充满疑惑的看着自己,可以猜想到此刻的洪承畴正在大脑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正想象着现实中的大明国与朱喜明所描绘的中华帝国的不同,和新政变法在未来的可操作性。
“厚世伯您在两广之地一次就查抄抓捕了一万三千多名官吏和士绅,可曾想过他们会在这次大战中团结起来从背后给您致命一击吗?”
“这个就不劳洪督师替我操心了,我新军的武装力量组成部分你可能还有所不知,我在广东一省就还有十万民兵可供调遣。
当特区开始进行战争动员的时候,广东全省就已经全面施行了战时军事管制状态。
有劳动者权益会和农民权益会几千万成员的共同协防,有十万训练有素拿起刀枪的民兵,任何反叛势力都会遭受到特区政府无情而又血腥的镇压。”
朱喜明看着一脸愕然的洪承畴轻蔑的一笑,开始反过来继续对洪承畴的作战信心进行打击。
“洪督师,你自幼学的文武艺难道不是和我想的一样,要为我们这个民族的昌盛和大明帝国的富强而奋斗吗?
可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挽救这破旧将倾的大明帝国,看着他持续糜烂而暂时不会被推翻罢了。
你所做的这一切和历史上的比干、屈原、李牧、郭子怡、还有本朝的孙阁老和卢象升又有何不同?
最后都会变成这个破落帝国的一根独木,在可预知的将来必然会坍塌压死更多的人。
如果不改变大明帝国的旧体制,去施行新政变法努力铲除这乱世的根源。
而只是一味的通过杀戮修补,你能救回来的也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为一个注定将会灭亡的苦难帝国,你们在杀死别人的同时,你们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会为这吃人的旧制度殉葬。”
朱喜明借机又发起了一轮舆论攻势,试图劝阻洪承畴率领这支大明最后的精锐之师与自己决战。
那可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搞不好大家这次就有可能一起完蛋。
“厚世伯,您讲的这些话老夫都听明白了,可皇命在身我已经是身不由己。
如果在此战中您城破兵败,老夫会尽力保全您一家人的性命。
如果老夫战败那就请您将老夫斩杀吧,就用老夫的死来为您推行新政变法敞开一条坦途。
让我们战场上见!”